花英撲過來,一把抱住了盛時雲的腿,她擡起頭,大眼睛裡含着淚:“姐姐你可吓死我了。”
盛時雲此時也冷靜下來,她緊蹙着的眉心松懈下來,揉了揉花英的頭,歎了一口氣道:“我這次着急了,主要是我與秀娘……她受欺負,我不能坐視不理。再者說,秀娘不是那樣的人。”
“沒讓你坐視不理,盛老闆,隻是你瞧瞧,你這小臉成什麼樣了。這就是穆掌櫃不在,若是他在,見你這樣指不定要發瘋。”
見大家如此,又想到穆遂安的模樣,盛時雲心中有愧,真誠地眨着眼睛,拽住秦二姐的衣袖,可憐兮兮地嗔道:“哎呀她不會的。這次确實是我着急了,二姐,英子,你們原諒我嘛……”
片刻後,食肆大門開了,冀西山跨步而出,跟旁邊押解李兆的官兵說:“押回官衙,按律法處置,外加一條污蔑刺史的罪名,我都聽見了。”
随後轉頭對跟在身後的莫秀娘道:“明日會派人來找你畫押,地産單子提前準備好。”
“好,我回去就收拾東西。”
摟在一起的三人聞聲一起擡頭,見到人出來一瞬間眼睛都亮了。莫秀娘比方才不知精神了多少,揚眉踮腳,舉起手中的一張紙,啟唇笑道:“我和離了!”
!!!
坐在原地的三人全都愣住了。還是盛時雲最先反應過來,也顧不得臉上的疼,驚訝地站起來,喜道:“真的啊!?”
看到盛時雲臉上的巴掌印,莫秀娘眼裡的淚水也含不住了,淅瀝瀝地落下來,從秦二姐手裡拿過冷巾子,在紅腫的地方輕輕敷着:“家裡這些破事連累你幫我,今日擾了你們的生意,我心裡過意不去。”
“冀大人說會幫我把我的嫁妝還有房子都讨回來,債務也不用我來還。真是好事一樁。”莫秀娘蹲在盛時雲腳邊,拭去眼角的淚水,複而又笑了,“我原先被李家欺負成那副模樣,也沒想過和離,說起來還是二姐給的我這份勇氣。”
方才還在背後說過莫秀娘兩嘴的秦二姐臉色有些不自在,“嗐”了一聲,摸着耳垂道:“我、我這也沒啥。”
盛時雲看在眼裡,不由得笑出聲,顧不得牽動傷痕,眯着眼推開圍在自己身前的這幾人,隻牽了花英的手來,說道:“讓她們感傷去,走吧,先把剩下的菜洗了。”
食肆的生意一日比一日穩定,即便為這一事折騰了大半天,官兵一走,客流量與往日一樣。穆遂安入京,但花英和小柱子兩人越來越熟練,點菜上菜一條龍,完全不在話下。
還好今日食肆菜牌上的都是快手菜,她和秦二姐配合得久了,出菜速度也升了上來。食客們酒足飯飽而歸,大家緊繃的神經也松懈下來,莫秀娘一直坐在食肆裡沒有回去,見盛時雲忙完了,站起來道:“晚飯我來吧,你們歇一會兒。”
“好啊。你沒問題嗎。”盛時雲瞧着莫秀娘,知道她是想感謝大家的幫忙,便任由她想做什麼做什麼。
秦二姐正從二樓走下來,聞言主動道:“我幫你打下手,讓盛老闆歇會兒,今天她累壞了。柱子!把筆停停,先給井裡冰好的茶拎出來放桌上,大家都能喝喝。”
莫秀娘從外面買的青菜和肉,又在周源那邊買了不少的小生蚝,破費了一番,桌上蚝烙、青椒絲炒雞蛋、拌三絲,外加黃豆炖豬蹄,一頓飯把食肆衆人吃得服服帖帖。
周源的生蚝都是新鮮的,個頭雖小,肉質卻細嫩,放上蔥花雞蛋,再加少許澱粉勾芡。吃起來肥而不膩,鮮卻不腥,莫秀娘買了不少,讓大家個個心滿意足。
洗碗有花英和小柱子,莫秀娘又張羅着自己去幹,叫姐弟倆歇一歇。
秦二姐沒法子,又跟過去幫忙。
碗筷不多,盛時雲樂得清閑,鄭道善教兩個孩子念書,她扶着花英的肩膀站在身後,饒有興趣地仔細看道:“這篇我會!碩鼠碩鼠,無食我黍……*”
趁着花英圈點錯字,盛時雲低頭瞧着自己手指間夾着打轉的毛筆,跟鄭道善聊起天:“近來事多,我沒怎麼出去,聽說是那幫胡人在青州亂竄,做生意的也賺不着錢,莫秀娘貼補不了家用,這才挨的李兆欺負。”
鄭道善很會抓重點,咳嗽着清了清嗓子,接過話茬:“青州成胡窩了,這幫人倒是不來咱們食肆,咱們雲家也算是個庇護所,好事。”
盛時雲把筆撂下,笑了笑:“先生猜到了啊?”
鄭道善閉起眼睛捋着胡子:“我雖然落榜了,但也日日翻看群書。這些官老爺大抵識得幾個。那位氣度不凡,必定是個成大事的,咱們食肆也是他叫冀大人庇護的吧。”
他說的那人必然指的是穆遂安。
盛時雲沒有避諱,“嗯”了一聲回應道:“不知道他近來怎麼樣了。讓冀大人留在青州,我拿不準昀川的想法,過些日子秀娘要到官衙整理産業事宜,我同她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