蔥姜切大塊,一半留着跟辣醬一起翻炒,另一半放進煮開的清水裡,把穆遂安切好的雞肉下鍋焯熟撇去浮沫。
兩人幾月不見,搭配幹活依然十分默契,有條不紊地将準備工作很快做好。熱鍋将調料爆香,火速下入雞肉翻拌均勻,又加了兩勺醬油、鹽和幾粒冰糖提鮮。
雞肉的香味混在刺激性的辣香裡,澆進開水和少許白酒,蓋着蓋子炖煮收湯。盛時雲想起主食還沒有着落,就叫穆遂安舀兩勺面粉過來,熟稔地加水攪拌,用手團成一個個顫動的軟白面團,随意地貼在鍋邊。
穆遂安在旁邊瞧着,熟悉的香味鑽進鼻子裡,還有熟悉的身影站在騰着熱氣的竈台邊,細長白淨的手中捧着一個面團,微微皺着眉思考貼在哪裡。
“天該冷了,過陣子應該搭個棚子,不然做飯受凍。”穆遂安洗淨手走近,盛時雲剛好把最後的面團貼進去,又拿來鍋蓋,将鐵鍋蓋好,聞言擡眼回看向他。
“這邊沒有多餘的木頭。”盛時雲斜倚着靠在竈台旁,眉頭逐漸舒展,長歎了一口氣,“最近青州光景實在是不好,而且經過先前的事,皇後那終于記起我這個人了。”
“我叫冀西山往過送點木材和食物,加上食肆那邊,馮桃和鄭道善那邊都送過去點。”穆遂安把碗櫃上的碗拿下來幾個,用幹布擦拭幹淨,他見盛時雲開口想說什麼,還未開口就已經明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最近就連京城都挪不出多餘的錢糧來,南邊一線都有北胡的勢力,再加上夏天新稻産量不足。我接管青州,隻能保障胡人不再作亂,糧食供給過不來,得過一陣難捱的日子。”
盛時雲想了想:“你回來了,這邊能好過不少。”
她一向不喜歡說這種示弱的話,于是一出口便眼神飄忽,看到菜闆上晾着的空面盆,搬起來就要拿去洗。
女孩身量纖細,懷裡抱着一個大盆,更顯得小巧,剛走出去幾步,就被穆遂安似笑非笑地攔住:“你放着,我來洗。”
火鍋雞出鍋,香味頓時彌漫了整個院子,盛時雲撥出提前留出來蒸好的雞胸肉,放到福團的碗裡。小狗今天也很高興,最近新長了絨毛出來,整隻狗圓圓胖胖,走路都跟着打擺子。
雞肉酥滑香辣,煮進味的辣椒段又紅又亮,麻爽地擠在雞肉周圍。鍋邊的餅子也鏟下來單獨放在盤裡,底部浸了湯汁,煎烤出一片脆脆的鍋巴。
味道實在是好,兩人坐在桌前,來不及說話,先把筷子伸過去,吃得滿口香。盛時雲的吃相一直都令人很有食欲,腮幫鼓鼓的,還很可愛,穆遂安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對視後,又用筷子戳着碗底偷笑。
盛時雲實在難忽視穆遂安上揚的嘴角,懷疑地摸了摸自己的唇角,發現沒有沾上什麼東西之後,在桌下踢了他一腳:“笑什麼?”
穆遂安咬了一口餅子,正色道:“沒什麼。”
“你這次惹怒了父皇,奉旨離京,是一時半會兒回不去了?”盛時雲對自己今天做的菜十分滿意,喝了口水又夾了一塊肉。
“謝閣老那邊要鬧緻仕,估摸着等謝家退下來,就是陛下要我去清滅北胡的時候了。”穆遂安表情怅然,淩厲的星目現下微微耷拉着,像隻受委屈的小狗。
“不知道會不會趕上年關……”盛時雲也愁得慌,原來沒覺得怎麼樣,經過這次離别,她發現自己跟穆遂安的距離越來越近,甚至早想好要等着一起跨年,一起坐在院裡打邊爐。
“盛恕下獄了,皇後沒了底牌,所以來找你的不痛快。現在改開善堂也好,流民隻會一天多于一天,循序漸進,慢慢做也能轉圜得過來。”
穆遂安把福團抱在自己腿上,捏着小狗的耳朵揉了揉:“做善堂是利國之事,皇後很難再找你的麻煩,就是你手中資産夠嗎,用不用我來貼一點?”
“銀子的事不用你操心。”盛時雲搖頭,順着穆遂安的思路想,“不僅是這樣,說到底,我是大周的公主,能出一份力,還是得多出一份力。”
盛時雲的聲音并未太大,輕柔又有力量,落到穆遂安耳裡,卻是不解:“他們從來沒有好好待你,陛下憂心也和你無關,你何必想着這些。”
他本以為盛時雲想開善堂單純是為了避禍,不曾想還有大周公主的責任混入其中。穆遂安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閑散性子,一時間目光有些疑惑。
“父皇?”盛時雲正伸手刮福團的鼻子,聽到穆遂安這麼說,倒是沒忍住笑了起來,她收回手搖了搖頭,眼睛一彎顯出幾分促狹,“老登一個,值得讓我掏錢開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