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瓷聲在她腳下崩開,甚至有一塊劃到了她的腳腕。
“爹爹......”
萬素影望着怒氣沖沖站在她面前的萬雄,驚愕莫名。
“你,你,也不是個令人省心的......”
萬雄指着萬素影,面上的神色既懊惱又帶着些恨鐵不成鋼。
“爹......”
萬素影發愣,任着額上的傷口浸出血絲,喃喃問道:“爹你怎麼了?”
父親待她也曆來溫和,從不曾這般大聲指責過她,更遑論拿茶杯丢她了。
萬素影若說被萬雄的兇狠模樣吓住,還不如說是被萬雄這般待她的态度心傷了。
“你還有臉問我?”
萬雄打量萬素影的消瘦憔悴模樣,怒氣更盛,“你就是因為他才變成這個人不人鬼不鬼樣子的對不對?”
萬雄一揚手,将一樣東西抛到了萬素影臉上。
萬素影來不及接那東西,眼睜睜看着東西落地,待終于看清地上的東西是一個編織成如意結的穗子後,她的神情變了幾變,嗫喏着唇顫抖着道:“爹爹從哪裡找到的?”
“從哪裡?”
萬雄氣笑了,“你就放在自己床頭,還生怕我看不見?”
“我明明,明明......”
萬素影想說,她明明将這東西藏在了匣子裡,且埋進了櫃子深處,根本不該出現在床頭的。
可如今說這些還有何意義?
“你說說這穗子是給誰的?”
萬雄怒指着地質問道。
萬素影咬唇不肯答。
“你不肯答應嫁給潘虎,是因為他對不對?”
“爹爹,不是......”
萬素影眼中含淚,美目裡盛了幾分羞恥與氣惱,“爹爹,這和他沒有關系,潘虎不是女兒的良人。”
“那他就是了?”
萬雄喝道:“我一直以為你不肯嫁給潘虎,是怕潘虎脾性不好苛待你,原來是因為你早就與他有了首尾。”
萬雄氣急便有些口不擇言。
“不是,爹爹,不是這樣的,”萬素影慌忙否認,低聲泣求道,“不是因為他,不是因為他,呃,不,是因為他......”
她語句淩亂,甚至不知自己要如何與父親解釋這一切。
“你承認了?”
萬雄眼中露出一抹兇光,上前一把扯住了萬素影的領口,“那你說他到底是誰?”
“不,爹,”萬素影搖頭,額上的血從眼尾滑落,混着淚水沒入唇角,可這苦澀不及她内心的一半。
“爹,你不要問了好不好,這事已經過去了,我與他已再無瓜葛。”
萬素影祈求道。
“過去了?”
萬雄神色狠厲,“再無瓜葛?”
“是的,爹爹,”萬素影不住點頭,“我已與他說好了,以後與他再無幹系。”
萬雄低頭望着萬素影的臉龐,帶着審視,片刻後将萬素影放了開,轉身坐回了屋中的椅子裡。
萬素影似解脫的斜倚着門,以為萬雄聽進去了她的話不再追究此事。
卻不料下一刻就聽到一道吃吃的譏诮的低語聲:“爹爹以為你與你妹妹不一樣,你自小就聽話懂事,從不讓爹爹操心不說,還将爹爹與阿瑤都照顧的很好,而阿瑤呢,性子野又燥,除了能聽進去你的話,也就聽小天的,而我這個爹爹在她眼裡從來都是懦弱無能的,可爹爹卻不怪她,因為人善被人欺,爹爹有時候還要靠她護着呢。”
萬雄自嘲的笑了笑,“所以,她做什麼事,爹爹從不過問,也管不得,可你不同,你的事,爹爹管得,也必須得管。”
說這話的時候萬雄似下了決心般,語氣突然變得輕快起來。
“爹爹,”萬素影一顆本已放下的心突又提了起來,“爹爹,我求你了,真的,我與他真的沒有關系了。”
“你是不是也覺得爹懦弱無能,又膽小怕事?”
萬雄忽然問。
“不,爹爹,不,”萬素影慌忙搖頭,“爹爹脾性謙和,是不喜與人争執。”
“你啊,”萬雄又恢複了從前那般溫和的模樣,上前輕輕扶起萬素影,替萬素影理了理額間染了血的發,對萬素影道:“阿影,你放心,爹爹絕對不會再讓人欺侮你。”
“爹爹,”萬素影眸中憂心更盛,搖搖頭,“爹爹,沒人會再欺侮我的。”
“那就最好,”萬雄點點頭,“等會讓人給你上點藥,别留疤了。”
此時此刻,萬雄又恢複了從前慈父的模樣,與之前那個咆哮盛怒的樣子似判若兩人。
直到離開,萬雄都未再提及那落在地上的穗子一事,甚至連看都未再看一眼。
然而......
萬素影撿起地上的穗子,凝望着那被自己編織在如意結裡的藥草,還有那露出的半角幹枝時,她的心突然就撲通撲通跳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