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問急忙回禀,卻也給了同樣的答案。
“那剖丹之人可有線索?”
鄭印淮沉默片刻,又問宋錦城。
宋錦城搖頭,頗有些遺憾,“不知,但我卻知人應不是虎頭寨的,畢竟虎頭寨的大當家二當家皆死于山精之口,一般人對付不了它。”
“那控制它之人呢?”
鄭印淮追問。
“更不可能,”宋錦城否了,“他若是想剖丹,早便做了。”
确實不可能是趙長明,因為獓因獸并不受趙長明控制。
鄭印淮凝神望着宋錦城沒再說話,隻以食指敲擊着桌面,“哒哒”響聲,仿佛敲在宋錦城心口,有那麼一瞬間,宋錦城覺得心疼如絞頭暈目眩,但她經曆過穿心之痛,這點痛并不會讓她改顔變色,甚至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這痛并未持續很久,仿佛就在下一刻,她心弦又松,一切又變得豁然開朗。
宋錦城雖訝異這片刻的微妙變化,但卻不動聲色,再擡眸,就見鄭印淮已收起食指斂了目,神色比之方才似還要蒼白疲憊。
“我累了,你們去吧。”
宋錦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正要客氣兩句告辭,不想卻被蕭問一把抓住了胳膊,宋錦城立即明白,也不耽擱,隻腳步輕捷的随着蕭問退出了房門。
出來後,宋錦城心下好奇鄭印淮住處的地形及建築,難免東張西望,蕭問卻腳步匆匆。
察覺身後沒有聲音,蕭問回頭就瞧見那個閑庭散步的身影。
眼神微眯,待宋錦城近前,蕭問斂了怒氣,沉聲低道:“是不是以為自己很聰明?”
宋錦城訝然擡眼,注視着蕭問能夾死蒼蠅的眉頭,挑了挑眉,“此話怎講?”
蕭問回頭見兩人已下來數十台階,離堂頂有了些距離,望着笑嘻嘻的宋錦城,不由冷道:“方才你是否覺出心口驟疼難以呼吸?”
宋錦城美目輕眨,“不曾啊。”
蕭問一口氣卡住,沉默了再沉默,忽然勾唇笑了笑,隻是那笑并不達眼底。
“我知你聰慧,也深谙人心,但你且記住,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這龍首關,但凡稍稍不注意,你就有可能丢掉性命。”
蕭問本不願對宋錦城說這些,但......念及之前對宋錦城許下的承諾,唯恐眼前這人不知天高地厚惹到不該惹的人,仍是忍不住出言提點道。
而宋錦城見蕭問神色從未如今日這般凝重,也斂了幾分說笑,想了想問道:“關主在試探我?”
蕭問見宋錦城終于上道,也不瞞着,對宋錦城說起一件少有人知的事。
“關主有一絕技,名喚“叩心”,知其名解其意,施術者會選擇最想知道的一個問題詢問你,若你言之有虛,必會受不得心絞之痛,乖乖說出真話。”
“啧啧,這麼厲害,”宋錦城不由咂舌,狀若輕松,但心中卻存了幾分後怕。
鄭印淮此人看似儒雅溫和,行事也毫無迫人的威儀,卻也因此讓人放松警惕與防備,被其以叩心誘之利之。
有此絕技,就不怕别人撒謊騙他,所以也能以此絕技控制屬下。
馭人之術當恩威并濟。
再兼之武功高強,由此鄭印淮能穩坐龍首關關主之位多年也不是沒有緣由的。
想來她之所以能忍受鄭印淮的叩心之痛,除了她本身強于常人的自制力,還有一點,恐怕鄭印淮最迫切想知道到底是誰剖了獓因獸的内丹。
宋錦城于此事上并未說謊,因為她很确定那黑衣剖丹人非虎頭寨之人,至于是誰,她雖有猜測,卻也不知那人藏在何處。
但她也暗自慶幸,或許是鄭印淮認為黑衣人剖丹後拿走了内丹,才不曾追問内丹去向,也因此讓她躲過一劫。
畢竟,黑衣人雖剖了内丹,但後又被她搶奪了回來。
說起來,獓因獸的内丹到底是落在了她手裡。
想到此,宋錦城又難免歎息一聲,隻覺得自己太過高光亮潔,手持寶物卻未占為己有。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她完全可以将獓因獸的内丹用在自己身上啊。
“如今知道關主厲害了?”
宋錦城心思遨遊天外,耳邊蕭問的聲音将她拉回了現實。
“知道,知道,”宋錦城卻無所謂的擺擺手,“我一向誠實,從不撒謊。”
雖然蕭問提點她注意鄭印淮的叩心絕技,但誰又敢肯定蕭問不是另懷目的呢?
畢竟從蕭問與鄭印淮的一問一答裡,宋錦城敏銳的意識到,蕭問之所以去虎頭寨,必是得了鄭印淮首肯的。
目的自然是為的那山精,亦即獓因獸的内丹。
再看蕭問對鄭印淮的态度,恭敬不似作僞,但就算再恭謹,宋錦城依然知道,蕭問仍舊對鄭印淮有所隐瞞。
而鄭印淮一邊信任蕭問,一邊卻又言語試探,方才鄭印淮以叩心絕技試之,未嘗沒有試探蕭問之意。
因此宋錦城敢肯定,蕭問之所以能做龍首關的西堂主,必是鄭印淮在背後支持,而鄭印淮之所以推舉蕭問,那定然是為了對抗東堂主孫潛。
各懷鬼胎卻又互相利用,正符合鄭印淮與蕭問之間的關系。
但有一點要注意的是,她往後行事必須謹慎再謹慎。
這龍首關的人不比虎頭寨人的單純,當真是各個心似毒蛇,如豺狼虎豹,一不小心就會被吞吃入腹。
宋錦城面上看似淡然渾不在意,但心下卻又警醒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