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故就不好意思的笑:“我學過一點。”
剛才那麼手足無措,是因為受傷的是陳慎之,他是什麼都學過一點的,身上的本事雜而不精。
一句簡單的我學過,帶過了所有故事。
陳慎之看着陳故的臉,驚訝于這家夥現在還能傻笑出來。
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從他冰涼的心裡蔓延開來,讓麻木的感知覺開始複蘇。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陳故也在成長,早就不是那個他印象中的小男孩了。
他的弟弟就是這樣,看似嬌裡嬌氣,吃不得苦,需要人捧着。
可其實,他頑強堅韌,不管在什麼地方,都可以讓自己過得很好。
他就像是一株草,無論紮根在什麼地方,都能野蠻生長。
這就是陳故最讓陳慎之着迷的地方。
但是,他陳慎之的土壤,是有毒的。
陳故低頭認真給他處理傷口,陳慎之就認真看他。
剪了上衣剪褲子,隻不過,可以非常明顯的看出,陳故的動作變得僵硬了。
他一緊張,周圍的聲音就不停的被放大,比如陳慎之的呼吸聲。
陳慎之的呼吸聲就在他的頭頂上方,均勻有規律,慢慢的,竟與陳故自己的心跳重合。
陳故覺得這樣的氣氛讓他不自在,就想找話說。
可是他不知道說什麼。
憋了半天,隻憋出一句——
他說:“哥,疼麼?”
他還有很多别的問題,比如王忠去哪了;為什麼墳堆旁有那麼多灰;他還想問,這裡是不是真的有鬼啊;劉民劉武還活着嗎;他離開之後,這裡究竟都發生過什麼。
他有好多問題,但是他隻問了陳慎之疼不疼。
陳慎之垂着眼睛,說:“疼。”
陳故呆住。
見陳故的動作僵硬住,陳慎之疑惑:“怎麼了?”
陳故讷讷開口:“沒什麼。”
就是,他以為陳慎之會說不疼,因為他哥一直都是這樣的。
結果,陳慎之說他疼,那陳故就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他嘴唇開開合合,最後隻憋出來一句:“疼怎麼辦,我給你吹吹吧。”
陳慎之又笑了。
陳故臉紅一片。
這是他小時候,他哥哄騙他的招數。
陳慎之忍笑說:“那你吹吧。”
真吹啊?
陳故隻能硬着頭皮在傷口處輕輕吹了兩下。
他覺得現在的場景真是詭異極了,但是又莫名的溫馨和諧,他不願意輕易打破。
陳慎之的傷口全都處理完了,幹淨的衣服也重新穿好,外面的天快亮了,陳故也困了。
他收拾錢學福留下的藥箱的時候,陳慎之在床上給他騰了個地方,跟他說:“過來睡覺吧,剩下的事明天再說。”
陳故太困了,陳慎之的聲音也太好聽了,他就像是被蠱惑了一樣,沒了心理防線,真的開始往陳慎之的床上爬。
等他躺在床上放松了身體,才回神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身體又開始僵硬了。
他動了一下,但是,陳慎之已經睡着了,陳慎之一隻手壓在他的胸前,像是把他抱着一樣,睡得很安靜,呼吸都清淺了。
陳故側頭,小心翼翼的一根一根數他的睫毛。
如果不給自己找點事做,他就會想起自己那個難以描述的夢。
但是,夢不像這樣,沒有這麼貼近的體溫,沒有這麼真實的呼吸。
陳故的心跳一點一點變快了。
他忍不住開口:“哥,你到底……”
話又止住了。
陳慎之就好像聽見了他的話一樣,輕哼了一聲。
陳故這下真的閉嘴了。
他打了個哈欠,繼續數陳慎之的睫毛,數着數着,自己就睡着了。
睡前,他模糊的想,自己回來這麼多天,兄弟倆一直有距離,還從沒在一張床上躺過。
他哥一受傷,是不是變得有點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