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不知道當初田輝做了什麼,當時他就覺得莫名其妙,現在,他更疑惑了。
就在他疑惑的時候,田輝的身後多出另一道影子,陳故發誓,他沒眨眼睛,那道影子就是突然出現的,鬼魅一樣,從後面拉住了田輝。
陳故想走近,但是身體就像是定住了一樣,隻能眼睜睜看着那道比田輝還高的影子拉住他,田輝憤怒的轉過身來,那一瞬,卻又好像見了鬼一樣,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
田輝的身體下意識做出了反抗的動作,但是黑影的力氣似乎很大,田輝被攥着手腕,很快便因痛苦表情扭曲,他還是不服氣的想反抗,但是又被掀翻在地,那黑影對他堪稱殘暴。
陳故被迫站在那裡看見了一場虐打,将田輝從一開始的兇狠到後來的狼狽求饒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見那黑影扭曲着彎下身來,在他血淋淋的身上尋找着什麼,似乎無從下手,又舍不得離去。
馬上,他就站了起來,黑影抱着自己的頭,似乎陷入掙紮,最終,他還是離開了。
陳故屏息凝神,後背流滿了冷汗,因為那個暴虐的黑影是朝着他離開的方向離開的。
黑影跟他回了家,站在他的家門口,久久沒有離開。
陳故使勁瞪着眼睛,想看清那個人的臉,但是他看不見,太黑了。
讓他毛骨悚然的是,那個黑影偶爾就會出現,跟着他,躲在某個陰暗的角落,遠遠的,但一直注視着他。
有時候注視着他,有時候注視着與他親近的人,一起上過補習班同學、一起打過工的同事、或者關系很好的朋友。
黑影總是在他們獨自一個人的時候,悄悄接近那些人。
陳故看得心驚膽戰,總覺得下一秒,黑影就會像是拖田輝一樣,将那些與他親近的人拖到某個角落打死。
但是每一次,他都沒有那樣做。
他在克制自己的惡意。
而從前的陳故,從沒發現過。
電光火石之間,陳故的大腦中抓住了一個東西。
是了!!
他終于知道自己那種很強烈的被注視感是怎麼來的了。
跟他在房間裡的感覺一模一樣!!
陳故重新上補習班,重新考大學,他交了很多朋友。
陳故一直都很低調,一直都是默默發光的人,他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這樣有多吸引人。
所以,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有個同性的朋友跟他表白,他是非常震驚的。
他站在那裡,看着他自己與那個朋友說話。
他聽不見聲音,但是看着自己一張一合的嘴唇,他想起了那天的話。
他說:“我不喜歡男的,現在也不想談戀愛,我就想好好上學,賺很多錢,去更好的地方,交更多地朋友,過更好的日子。”
那個朋友失望的離開了,剩他自己一個人站在那,黑影站在更遠的地方。
然後,日落了,他走了,黑影想伸手抓他,但是又很快收回手。
黑影發出了歇斯底裡的私語,聽上去很痛苦,但是陳故害怕得頭皮發麻。
他能感受到那股強烈的占有欲,濃烈到毀滅。
但是,他似乎又還有理智,在阻攔着自己的身體。
他痛苦的倒在那裡,又颠颠撞撞的爬起來,像一個瘋子一樣撞開所有人,一會兒摔倒,一會兒又爬起來,像精神分裂一樣。
最後爬到廚房,拿起了雪亮的刀——
陳故的眼裡濺了很多的血,什麼也看不見,他隻聽見了血肉分離的聲音和愈發尖銳的嘶鳴,那種歇斯底裡的叫聲讓他的頭劇烈的疼痛,喘不過氣,恨不得下一秒就解脫死去。
不知道那股尖銳的嘶叫持續了多久,終于慢慢消失,陳故用了很大的力氣重新擡起頭來。
他終于看清了黑影的輪廓,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是陳慎之。
陳慎之像是死去一樣躺在廚房的血泊裡,胸口破開一個大口子,身上都是刀痕,血泊中,有什麼東西在有規律的跳動。
他安靜的躺着,一天、一個禮拜、一個月……三個月。
被所有人遺忘,被世界遺忘。
直到有一天,門被敲響。
陳故被敲門的響聲驚醒,一睜眼又看見了陳慎之。
陳故的心髒劇烈的跳動着,看見陳慎之雙目緊閉,安靜的躺在那裡。
陳故的情緒尚未從夢中抽離,驚聲叫道:“哥!!”
他手腳冰涼,想伸手去抓陳慎之。
這時,那安靜閉目的人動了,他輕皺眉頭,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