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師？”扶涯将這個概念在腦海裡轉了一圈，誠實地搖了搖頭，“那是什麼東西？”

觀她表情不像是在說謊，而且這種不屑一顧的語氣确實讨丹楓歡心，以至于他稍微放緩了些情緒，槍尖都微微向下傾斜了一點。

“所以，閣下深夜來訪，所為何事？”

丹楓也不是什麼不講理的人，既然還有商量的餘地就沒必要在這麼小的空間裡開戰。

扶涯哪裡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她要是那麼乖現在就不在這裡了，所以當然是一臉無可奉告的模樣：“我憑什麼告訴你？”

說着頭一甩擡腳就要離開，長槍瞬間就到了眼前。

扶涯後退兩步拉開距離，同時擡手召出與長槍一般大小的毛筆，手腕翻轉之間就抵住了對方的武器，二者碰撞間發出清脆的聲響。

此時丹楓也行至扶涯面前，兩人隔着武器對視一眼，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戰意。

既然如此，那便戰！

隻一秒，場面就變得激烈起來。長槍與毛筆撞擊叮當作響，接觸後又瞬間分離，下一秒又戰作一團，交織成密集的鼓點。丹楓和扶涯都是身手矯健身法飄逸，在不算開闊的書房裡不僅沒被地形牽制還能将本該礙手礙腳的陳設利用得恰到好處。

扶涯其實有些心虛不敢下重手，丹楓又有傷在身，他們打得有來有回也算合情合理。

又一次被彼此逼到退開，丹楓瞥了眼和他隔着半個書房的扶涯，空着的那隻手指尖變換捏作法訣，一條水龍便憑空顯形，沖着扶涯呼嘯而去。

扶涯不做他想，下意識地擡手施法，另一條水龍也随即誕生，張牙舞爪地對上它的前輩。

“雲吟術？你是持明？”丹楓淡漠的臉上終于浮現出了一絲訝異。

“我才不是！這麼簡單的東西不是看一遍就能學會嗎？”扶涯嘴硬地反駁道，“你快停下，這房子還要不要了？”

兩條水龍義無反顧地為創造它們的主人沖鋒陷陣，纏鬥在了一起，隐隐約約有着要沖破這方空間的趨勢。

但是丹楓也能輕易看出，對方所創造的那條龍并沒有自己的精細，在争鬥中也有些落入下風。盡管如此，考慮到書房的承受力，丹楓還是揮揮手散掉了自己喚出的水龍。

令他沒想到的是，對面幾乎在同一時刻跟他做出了相同的動作。

空氣中還彌漫着水汽，丹楓和扶涯卻不約而同地停住了。

“我不想跟你一個傷者打，赢了也丢份兒。”扶涯撇過頭道。

過了這麼久的招扶涯當然能看穿對方的身體狀況。

丹楓不甘示弱地回道：“輸了更丢份兒。”

“是我在讓着你！”扶涯跺着腳惡狠狠地說，“你家侍衛呢？這麼大的動靜怎麼沒個人進來看看？龍尊的死活這麼不重要嗎？”

“書房乃府中重地，設有屏障不透聲響，若非龍尊吩咐不得擅自進出。”丹楓看出了對面之人的孩子氣，稍稍放松了一點。

扶涯未盡全力，丹楓也未嘗沒有留手。

“規矩真多。”扶涯撇了撇嘴，“我要走了，你也别攔了，攔不住的。”

丹楓似是要說什麼，忽然擡手掩唇，重重地咳嗽了幾聲。

扶涯的腳步緩了下來，頓了幾秒看似幸災樂禍地問道：“叫你跟我打架，現在好了，犯病了吧？”

她話是這麼說，人卻已經回過身來緊盯着丹楓，眼底是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關心與擔憂：“喂，你們持明族就沒個好點兒的醫師嗎？現在還沒治好，都是些什麼庸醫。”

“舊疾而已，與醫師無關。”丹楓為族中的醫師辯解道。

他發現了，這小姑娘實力強悍嘴上不饒人但着實單純好騙，一聲咳嗽居然比武力鎮壓更容易留人，如此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也不知道怎麼養出來的，鑒于他還想搞清楚對方的來曆，為了省點力氣也為了提高效率，丹楓選擇合适地示弱。

“舊疾？”不清楚對方在打什麼算盤的扶涯仔細打量了丹楓幾眼，恍然大悟，“哦，你們龍尊搞傳承的，靈魂上肯定得帶點兒東西——原來如此。”

說着拿出那盤醉花蔭端了過來，看似随意實則穩穩當當地擱在了他身旁的桌子上：“喏，聊勝于無的點心，吃了緩緩你那要死不活的樣子。”

丹楓看着這盤點心若有所思。

扶涯看他遲遲不動手便誤會了他的意思，當即轉身一副要走的作态：“怕我下毒？你愛吃不吃，我才不管你。”

她做足了姿态，卻一步沒有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