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萬門禮炮雖然誤打誤撞攪和了造翼者的偷襲計劃,但扶涯如此大手筆的行事還是給大家帶去了心理陰影,尤其後面還有幾乎淹沒羅浮的花海,要不是弗洛爾星還提供善後服務,大名鼎鼎的“雲上五骁”就得陪着扶涯一起掃大街了。
看來單純的平靜生活是熄滅不了扶涯心中搞事的念頭了,為了消耗扶涯過分跳脫的心思和過分充沛的精力,幾人一合計就你一句我一句地忽悠着扶涯跟着鏡流學劍法去了。
可能是知道自己造成麻煩有點心虛,也可能是回憶起了烏格斯納裡學院的往事有些懷念,或者可能隻是單純覺得鏡流的劍法很帥有點憧憬,總之,扶涯雖然三不五時拉上景元一起逃課——鑽過應星的工坊,藏過白珩的星槎,躲過丹楓的書桌——但還是沒有狠心退學。
不過漂泊的浪子就算有了歸處也依舊不改逍遙的本性,扶涯隻是在羅浮安分了三個月就又開啟了自己的旅途。和以前不同的是,扶涯現在帶着隻聒噪的鹦鹉,跟着羅浮的航線出行,基本上是出去浪上幾個月後再回來待一段時日,真正是在享受旅行而非漫無目的地遊蕩。
期間羅浮也有開戰的時候,幾位中流砥柱的戰力當然不會缺席,但扶涯既沒個合适的身份立場又沒有配合的意識,偷摸到戰場上去還好心辦壞事差點越幫越忙。
不甘心的扶涯後來鑽研起了醫術,考慮到戰事瞬息萬變就算是丹楓也有照顧不過來的地方,常去别的星球收集靈丹妙藥天材地寶的扶涯便一腳踏進了煉丹行業,一打仗就塞給他們好幾瓶應急用的丹藥,然後自己收拾行李去附近星球旅遊,離得遠遠的。
由于丹藥效果太好,連騰骁将軍都親自過來找她商談給雲騎軍供貨的事情,可惜材料難尋,扶涯也沒辦法大批量供應丹藥,隻是散出去不少丹方讓丹鼎司的人看着能不能改出低配版。
于是時間匆匆,經年流轉,又到了仙舟的新年。
慶祝母星公轉一個周期是很多星球共有的習俗,仙舟雖然已經脫離了文明的搖籃期,但還是因為“尚古”而兢兢業業地籌備每一個新年。
在羅浮安家置業有一定年頭的扶涯自然不會什麼都不做,她喜歡熱鬧,但之前的幾回新年要麼是因為旅遊而錯過,要麼就是因為好友出征而幹脆不過,好不容易等到一次她在仙舟并且沒有戰事,扶涯便早早地置辦起了過年要用的東西——在景元的監督下。
沒辦法,年底總是最忙碌的時候,另外幾位成年甚至老年的打工人都逃不過年終總結,相比之下隻有還算是孩子的景元最悠閑了。
扶涯要過節,扶涯要大張旗鼓地過節,這簡直是個恐怖故事!上一次禁火節沒看住,扶涯打包了顆蛋狀矮行星帶了回來,被天舶司以為是沖仙舟而來的行星級武器而拉響了防空警報,在節日當天給仙舟人來了一場實戰演練,鬧出的動靜不可謂不大。
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鬧劇重演,誰都不想在過年的時候加班,被委以重任的景元不得不任勞任怨地看着扶涯。
不過景元很會做人,打着“協助籌備”的旗号讓扶涯這個沒心機的事事都與他分享,并成功阻止了扶涯給羅浮打造一條專屬小行星帶做裝飾、點爆超新星作為慶祝禮花(她是真喜歡放煙花)、雕刻恒星做一盞花燈的想法,跟這些比起來,她打算租用星際和平公司的廣播頻道全星際收集新年祝福的計劃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一下。
“其實我還挺想知道她怎麼用恒星做花燈的。”
這種時候就不要看熱鬧不嫌事大了!
及時關了玉兆沒讓扶涯看到這條消息,景元悄悄松了口氣,偏過頭耐心問道:“接下來去哪裡?”
被否了一堆策劃案的扶涯興緻沒有最初那麼高漲,目光在周邊張燈結彩的店鋪上繞了一圈,遺憾地搖了搖頭,有些郁悶地掰着手指頭邊數邊說:“洞天打掃過了,那什麼年貨也買齊全了,燈籠對聯這種裝飾品也都安置好了……啊,感覺萬事俱備,平常得無趣。”
他倆剛從金人巷的點心鋪裡出來,提着兩大袋禮盒,像無數個擦肩而過的普通仙舟人一樣逛街采買。
“此言偏頗。”景元現在就怕她搞事的心不死,念頭一轉就開始循循善誘起來,“世間多是普通人,天馬行空恣意妄為确實一時快意,但将平常的生活經營得樂趣橫生才算真本事。”
扶涯不是很明白景元話中深意,但這家夥向來會講大道理,全都點頭稱是就行。見扶涯似懂非懂的敷衍模樣,景元也不生氣,心念一動便提議道:“今年要試試自己做飯嗎?”
甭管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扶涯會不會是廚房殺手,總得給她找點新鮮事做,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犧牲一間廚房而已,這回總不至于牽連仙舟和宇宙群星了吧。
景元的建議讓幾近無所事事的扶涯眼前一亮,當即就端着滿腔豪情壯志扯着景元沖進了廚房。
今年約好在扶涯家過節,其他人忙完手頭的公務後才會陸陸續續地上門拜訪。除了景元,單純的公務員白珩和相對自由的甩手掌櫃應星是最先進入假期的,正好在路上碰到了,便結伴同行,一起朝扶涯家的方向走去。
他倆本來還有說有笑的,吐槽天舶司的個人綜述和工造司的項目進度,但在接近扶涯家門口時聞到一股極其刺激的氣味時變了臉色。
大門安置了相應的機巧,檢測到白珩和應星後不用扶涯親自過來就自動開了門。兩人來不及多想趕緊沖進了房子裡,但剛進門就被灰白色的煙霧糊了滿臉,室内可見度極低,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影。
強忍着不适,兩人下意識地要張口喊話,卻被煙霧嗆到,一個字都來不及說隻顧得上咳個不停。
“扶、咳咳咳……”
白珩捂着嘴弓起了身體,眼角的淚花更是模糊了視線,連身側的應星都看不清了。應星比她還要凄慘幾分,一邊咳嗽一邊大喘氣,一副風燭殘年吾命休矣的架勢。
“……誰咳咳咳……是、是白珩咳咳咳嗎?”景元的聲音從裡屋傳來,像是隔了一層障礙一樣聽不太清楚,不過基本可以斷定他也被嗆得不輕,“稍等咳咳咳……”
不知道他做了什麼,等白珩差點把肺咳出來、應星差點一口氣背過去時,猛烈的狂風席卷了整座房屋,也一并卷走了滿室的煙霧。
世界終于清晰了。
應星拖着疲憊的身軀行屍走肉般挪到了客廳的沙發上癱倒,白珩揩掉眼角的淚花,呼吸了口新鮮空氣後打量起了屋子。
扶涯好享受,自己的房子不至于大到離譜,但供她一個人享樂确實綽綽有餘。客廳寬敞得能停十幾架星槎,典型的羅浮裝修風格,用精美的屏風隔開了休閑區和用餐區。繞開屏風就是扶涯斥巨資打造的餐桌,镂空的花紋刻出了一套帝弓司命的傳奇故事,所用的克雷斯頓星球特産焰心木具有極好的韌性和恒溫功能——一般人拿來做床。
但這都不是重點,白珩很快就注意到了餐桌後緊閉的廚房門,以及從門縫裡滲出的縷縷煙霧,速度之快眨眼間就形成了白浪朝着客廳撲來,又迅速被無形的力量盡數抽離。
白珩正要上前去查看,就被景元叫住了。背後響起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她轉身看去,正好對上景元略顯狼狽的身形,不由得吃了一驚:“怎麼回事?”
景元發型淩亂,俊俏的臉上多了幾筆突兀的灰痕,前襟沾上了水漬,衣擺皺巴巴的不說,還有好幾道劃痕,看着像是跟人打了一架。
可是這裡是扶涯的地盤,她不會容忍景元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除非跟景元打架的就是扶涯本人。不過那也不太合理,扶涯不喜歡争鬥,她跟景元不至于鬧到這種地步。
沙發上勉強緩過來的應星往這邊看了眼,懶洋洋地說道:“怎麼,你這是跟鹦鹉打起來了?”
一般的小動物都很親近景元,唯獨扶涯家的這隻鹦鹉喜歡跟他對着幹,一人一鳥見面就掐架也算是保留節目了,但人畢竟是人鳥畢竟是鳥,從前也沒有哪次鬧成這樣。
就算知道應星是在開玩笑,景元還是沒忍住勝負欲,交代了鹦鹉的下場:“它被刺激暈了。”
說時指了指屋裡的牆角處,一隻色彩鮮豔的鹦鹉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身上還蓋着一塊輕薄的布料,像個實木疙瘩一樣一動不動。不得不說,一直作威作福的鹦鹉此刻這麼凄慘的模樣确實很大快人心。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跟着應星笑了兩聲,白珩還是繞回了原來的話題,“扶涯呢?”
提起這個景元隻想歎氣,單手扶額心累地說:“怪我,方才提議她試着自己做菜,心想着廚房不過方寸之地,再折騰也嚴重不到哪兒去,到底是我小看了扶涯。”
扶涯花了大價錢打造的廚房隔音效果非常好,三人在客廳裡交談完全不打擾她在廚房制毒。
據當事人景元回憶,扶涯一回家就興緻勃勃地開火燒油,帶着菜鳥廚師所沒有的傲氣無視菜譜,并在第一次做出一團焦炭時沉默片刻,然後羞惱地趕走了安分切菜的景元,聲稱對方的存在影響了自己的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