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涯早就有計劃跟好友一起出去旅遊,奈何倏忽不講武德偷襲羅浮,她想起多年前的預示搶了朱明的星槎飙回了羅浮,緊趕慢趕還是沒趕上——指沒能将影響降到最低。
好友們就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折騰進了醫院,唯一一個還能站着的景元頂着一個将軍之位繼承人的名頭打白工,堆積如山的卷宗能把人埋了,甚至最開始那兩天忙得連飯都吃不上。
生怕這個僅剩的苗子跟着倒下,扶涯還特地去應星的工坊偷了個半成品喂飯機魔改後送給了景元,至于那東西抽風把墨水混在米飯裡灌給景元另說。
總之,倏忽之戰後的一段時間确實是令扶涯最焦頭爛額的日子,既要看着景元防着他累暈,還要去病房探望養傷期間還不遵醫囑的其他四位好友——提起這個她就來氣。
丹鼎司的醫療水平其實十分發達,還有丹楓的雲吟術和扶涯的神奇丹藥,按理來說這些家夥受的傷早該治好了,然而每個人賴在這裡不走都有正當理由。
鏡流說自己年紀大了就算傷口愈合也得住院觀察;白珩一提到出院的事就捂着心口說頭暈還需要靜養;應星說他一個普通人不能總是仗着醫療好而瞎折騰所以來吃吃苦;丹楓振振有詞說是為了避開龍師打擾圖個清靜。
雖然平日裡也沒見他們有多穩重,不過跳脫成這樣是扶涯沒想到的。白珩就不說了,閑不住也正常,腦袋上纏着繃帶還非要跟隔壁病房小孩在遊戲裡一戰高下,幼稚歸幼稚好歹沒有上蹿下跳。
隻在床上安分了一天,閑不住的鏡流逛到後院時沒忍住練了會兒劍。結果從朱明仙舟薅過來的工匠重修廢墟也就算了,再麻煩他們維修被劍氣斬開的丹鼎司後院有點過分,鏡流本來打算自己上,但被扶涯攔住并代替她學起了裝修。
于是丹鼎司喜提一個廢土風後院。
跟她倆比起來,加起來一共三隻手三條腿的應星和丹楓一個躺在床上邊啃蘋果邊評價扶涯哪哪哪的地磚沒貼好哪哪哪的油漆沒刷勻,一個剛開始還蒙着被子裝重傷裝昏迷以躲避族内事務的侵擾,順便白嫖扶涯端茶倒水噓寒問暖的勞動力,被發現是裝的後氣得扶涯連給他送了三天黃連茶。
但無論如何,雖然那一仗打得兇,但是陣亡率極低,大部分參戰的雲騎軍和遭災的居民都被搶救過來了,就算要在病房裡躺很久但好歹撿回一條命。
就是很多洞天受到波及,連扶涯家裡的後花園都沒能逃過這一劫,看到一片狼藉的院子時扶涯殺心又起,恨不得再把倏忽弄死一遍——那可是他們當初自己栽種自己修剪的花園啊!
不講理的扶涯完全忽略了當時明明是她自己毀滅欲上頭,跟倏忽打得昏天地暗擴大戰場導緻自家也被波及,甚至白珩的傷都是返程時為了避開能量餘波倒黴體質發作受的無妄之災。
倏忽死了還被她廢物利用給重傷瀕死的仙舟人續了波命,這才沒造成很離譜的死亡人數,但可惜沒辦法挽回那些被摧毀的建築。
好在因為打得太兇殘了,所有人都以為是兩個令使之間撕起來了,為數不多知道内幕的也默契地隐瞞了真相,所以外界也不會想到那個疑似【毀滅】令使的家夥現在還在羅浮,并且老老實實地給丹鼎司後院鋪地磚,還鋪得不齊整。
扶涯為了這些不省心的好友們操碎了心,都沒有空去惶恐自己會不會被趕出羅浮。等她再想起來這事時已經過去差不多一個月,羅浮都整體翻修了一遍還沒人來找她麻煩,先前的心情也全在跟那些家夥插科打诨時散了個幹淨,這會兒也找不回來了。
于是扶涯将本來都收拾好的行李又丢了回去,拿起鏟子鑽進花園開始重新搞園藝。看她願意繼續待在羅浮而不是被吓跑,其他人也紛紛松了口氣,終于從丹鼎司辦理起了出院手續,一個個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去了。
白珩除外,她休了長假,扣掉住院也還剩不少時間,但扶涯總擔心她還有後遺症,把人抓進了自己家天天給她灌天材地寶,愣是把白珩的臉補圓了一圈,連尾巴都比以前要更豐滿了。
這天,扶涯撈着白珩吸她尾巴的時候舊事重提,“白珩,是時候喊上大家一起出去旅遊了。”
白珩當然是舉雙手雙腳贊成,隻提出了其中一點問題。
“那幾個大忙人會有時間嗎?”
“沒關系!”扶涯大手一揮胸有成竹,“我們先準備着,到時候實在不行綁架他們直接跑就好。”
白珩汗顔,但深知扶涯一旦下定決心就很難阻止,隻能全程參與以防萬一。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如何組織一個旅遊團?
——第一步,擁有合适的交通工具。
既然是跨星際旅遊,還是一群人一起出去玩,沒個像樣的交通工具說不過去。扶涯那架改造的星槎在違法的邊緣大鵬展翅,被白珩一票否決。
“那就直接買一架吧。”扶涯略顯失望但也并不糾纏,将購物網站的界面遞到白珩面前,指着其中一個商品問道,“你說這個怎麼樣?外形流暢,實用性強。”
“扶涯。”白珩湊過去一看差點沒繃住臉上的表情,深吸了口氣掰過扶涯的肩膀鄭重聲明道,“我們是去旅遊,不是去侵略。”
你買殲星艦是想幹什麼?!倏忽還沒打夠嗎?
看到了白珩眼底的瘋狂拒絕,扶涯也隻能放棄自己一眼相中的交通工具,嘟囔道:“這還是最新款呢……”
她依依不舍的樣子過于具有迷惑性,白珩甚至真的有一瞬間動搖要不讓她買了算了,還好身為飛行士的那部分理智讓她冷靜下來,忍住了沒有松口答應。
撒嬌無效,扶涯歎氣,隻能退而求其次地提議說要不咱們去洄星港看看吧。
——然後他們就被種星槎的負責人給趕出來了。
“我說的有錯嗎?!”扶涯震怒,挽起袖子就準備跟對方再吵一架,白珩拉着她不讓她真的動手,因為扶涯不一定會吵赢但對面可能真的會死啊!
“是是是,你說的沒錯。”光是拉住人還不行,白珩還得絞盡腦汁安撫扶涯暴躁的心情,“但你們的出發點不一樣,這裡的星槎畢竟是要出售給其他人的,不是誰都有像你一樣的駕駛技術。”
雖然主要矛盾點在于扶涯對負責人給她介紹的各類型号的星槎都挑挑揀揀、數落個不停,跟過來砸場子似的,這才激怒了人家,但真要實話實說扶涯不僅不會反思,還會身體力行讓對方知道什麼叫“砸場子”。
白珩的順毛經驗豐富,當然知道怎麼說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
果不其然,被天舶司第一飛行士承認技術精湛,扶涯心中升騰的火焰頓時煙消雲散,哼哼唧唧地安分下來,“那我就不跟他一般見識了,咱們有本事就自己造吧。”
想一出是一出的扶涯覺得負責人盛怒之下的口不擇言給她們提供了一個極好的方向,當即扒拉出一堆原材料上手就幹。
本身就有一定手藝,後來還跟着應星學過一段時間,讓扶涯從零生造一架飛行器完全不叫事。白珩歡歡喜喜地給扶涯打下手,親眼看着一座完美符合她們要求的飛行器拔地而起,滿足感也油然而生。
——然後在試飛過程中樂極生悲,成功炸機。
“扶涯,白珩?”
羅浮見習将軍景元從案牍中擡起頭時就對上了挂在院牆上的兩道熟悉身影,面上浮現出顯而易見的疑惑,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語道:“我出現幻覺了?”
“額,嗨,景元。”灰頭土臉的白珩騎在牆頭不尴不尬地朝他揮手問好,“吃了嗎?”
扶涯吐掉飛進嘴裡的碎屑,上下掃了景元一眼,眉毛一豎就怒喝道:“景元,你又不好好吃飯!!!”
雖然她狼狽地扒在牆上吼的這一聲毫無威懾力,但被監督了一個月飲食的景元已經有了條件反射,下意識地狡辯:“話不能這麼說,飲食習慣因人而異——等等,你們怎麼在這裡?”
回過神來的景元化被動為主動,一句話把兩人都幹沉默了。
“這個……說來話長。”白珩摸了摸鼻子,沾了一手的灰,假裝沒看見似的又往衣服上擦了擦,突出一個随意。
但不用她細說,景元的目光已經落在了語塞的扶涯身上,盡量不顯得那麼陰陽怪氣地問道:“所以,這又是什麼驚喜?”
可能不那麼衆所周知,扶涯口中的“驚喜”往往會給人造成巨大的“驚吓”,所以别看景元面上波瀾不驚,其實心髒已經不自覺開始顫抖了。
“哼。”首飛失敗的扶涯很是不爽,從不内耗的她選擇從外部找原因,“我覺得羅浮的結構有問題,不然飛行器沒理由中途炸機。”
初代自研發飛行器算是個縮小版的羅浮仙舟,就算如此她這麼強詞奪理也讓白珩扶額,更讓猜出了事情大概的景元久久無語。
半晌,景元起身招呼她們下牆,“一起吃飯吧。”
沒有什麼是一頓飯解決不了的,吃個飯的工夫就足夠景元把前因後果給套了出來,老實說,除去最開始那熟悉的無奈,他還有點期待呢。
旅遊不比滿桌子比人還高的文件令人心曠神怡?騰骁将軍養傷養了這麼久也該好了,上次去拜訪他時對方還釣了隻鲸魚,如此生龍活虎離退休還遠着呢。
盤算着何時能把正經的領導抓回來幹活,景元順便給還在折騰飛行器的好友們指了條明路,“工造司最近承接私人訂制業務,可以用‘雲上羅浮生’APP下單。”
果然沒有什麼是一頓飯解決不了的,扶涯當場就找到客服把一長串要求發了過去,因為砸錢砸得夠豪爽一單就榮升至尊VIP,據說是享受頂級專業團隊的服務,交通工具的事情暫時塵埃落定。
——第二步,選取合适的目的地。
聽到她們下一步計劃,景元暗中松了口氣,隻覺得這比造飛行器安全一萬倍,興緻勃勃地給出了自己的建議:“最好跟仙舟截然不同。”
出去旅遊嘛,肯定都是去完全陌生的地方,不然跟出門遛彎有什麼區别。
一頓飯賓主盡歡還有額外收獲,兩人也不多打擾景元處理事務,先行告别回家商量去了。
銀河之中适合遊玩的星球比比皆是,白珩借來了天舶司的資料用作參考,不計其數的合适選項讓兩人挑花了眼。
“再問問其他人吧。”白珩整個人都淹沒在了資料堆裡,舉起玉兆給其他三位好友一一去了消息。
“在忙,勿擾。”這是應星的自動回複。
“多點植物,仙舟上的全息投影看膩了。”這是鏡流的簡短答複。
“有水,但不能太深;有山,但不能太高;有花,但不能太密;有人,但不能太多……”這是龍尊大人長達一千字的排比小作文。
雖然某個家夥的要求苛刻,但由于選項太多太雜,還真的就能從中篩選出一個适配所有人需求的目的地。
“懷特蘭德公園?”
星球級别的濕地公園,要山有山要水有水,貨真價實的植物滿星球都是,還限制準入人數,以及其他各種特點不多贅述。
“那就這裡吧。”扶涯一錘定音,當即打電話給公園咨詢預約事項。
但懷特蘭德公園并非冷門星球,因此這裡的預約人數已經排到了半個琥珀紀後,扶涯神色晦暗地聽着客服公式化的說辭,突然“啪”的一下挂斷了電話。
完了。白珩絕望地想。扶涯要跟這裡杠上了。
“白珩,稍等兩天。”扶涯冷着臉平靜且堅定地說出了讓白珩聽了幾乎尖叫的計劃,“我去跟這個星球的負責人過過招。”
想也知道這種“過招”意味着什麼啊!果然跟倏忽打的那一架把扶涯的隐藏實力和隐藏屬性都打出來了,控制、偏執、毀滅……什麼亂七八糟的性格都在影響她的行動。
比如現在,扶涯一上頭就顧不上白珩的阻攔,将身一閃就往外沖,像一顆逆飛的流星般直奔羅浮天外——走的是大戰後建木那裡被打出來的窟窿捷徑,這裡還沒有完全修補成功。
白珩見狀趕緊聯絡上了丹楓,在通訊接通的下一秒就直奔主題:“看天上那顆流星,攔住扶涯!”
丹楓來不及多想,當即丢下了一群還在吵架的龍師沖出了書房,擡頭一看白珩口中的“流星”正向着建木飛去,便瞅準時機施展雲吟術,誕生自古海的水龍騰霄而上,以迅雷之勢直追流星而去,最後堪堪在建木前逼停了對方。
被兜頭澆了一臉水的扶涯落到丹楓面前,這會兒冷靜下來的她自認理虧地低頭聽訓,把星槎飙出火星子來的白珩趕來時就看見丹楓闆着臉訓人,而扶涯蔫了吧唧地挨罵的場景。
“你那麼兇幹什麼。”理智上清楚這事扶涯要負全責,但白珩就是見不得扶涯這副模樣,跑過去擋在了扶涯身前直接喊停。
同樣看扶涯垂頭喪氣不得勁的丹楓長歎一聲,倒也止住了說教,轉而問道:“扶涯,你還好嗎?”
以前扶涯沖動歸沖動,哪有誇張到這種程度的?
“我好得很。”扶涯撇撇嘴,抱着白珩的胳膊晃了又晃,半是撒嬌半是耍無賴地說,“對不起嘛,這次是我發瘋,讓你們擔心了。”
白珩簡單解釋了一番,丹楓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神情複雜地低聲跟白珩說:“你發信息的時候但凡帶上一句扶涯我都會警惕起來好嗎?!”
“意思是如果是我的主意你就會裝得接地氣一點?”
“那不是裝!你辦事跟扶涯辦事能一樣嗎?”
“等等。”旁聽的扶涯沒忍住打斷了他們的對話,真誠地發問,“請問我辦事是哪裡不對嗎?”
“呃……”
白珩和丹楓對視一眼,“這個”“那個”了半天愣是湊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他們是不知道該不該直接點破扶涯這種“不拘小節”的行事風格,然而扶涯卻誤解了他們猶豫的原因,豪氣萬丈地一拍胸脯,承諾道:“這次是個意外,放心,不動手我也能解決。”
說着拿出玉兆擺弄了半天,眉頭卻越皺越深。
“怎麼了?”白珩看她露出這副表情,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扶涯嫌棄地“啧”了一聲,擡頭看向丹楓,“你們鱗淵境的信号不太行啊。”
“咳咳。”丹楓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這确實是個急需解決的民生問題,稍後我會起草文件改善這一部分的。”
“所以你打算做什麼?”
“簡單。”扶涯說,“我把懷特蘭德買下來就好。”
一如既往的誇張,的确是扶涯能想出來的辦法。
“……”
“……”
“好主意。”迅速接受現實的白珩捧場地鼓起了掌。
“确實是個好主意。”丹楓嘴角一抽,跟着拍了兩下手。
這總比去找人物理說服像回事,就當這個問題解決了吧。
——第三步,确定出發時間。
除了不用上班的扶涯和已經進入超長假期的白珩,另外四人之中,景元說過他能在接下來任選時間休假,确定好出發日期提前三天通知他就好。年紀最小卻十分靠譜,景元都這麼說了扶涯和白珩也就暫時不用考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