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萬一,有時間我再造一台管風琴備用吧。”
“這把豎琴?當然是給你們用啊。比起家族果然還是你們更值得信賴吧。”
“至于我的竹笛……我會處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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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猛地抽離又瞬間回歸,仿佛那幾句缥缈到分辨不出音色的話語隻是錯覺。
“時間久遠,又有其他能量參與,我隻能還原出這些信息。”黑天鵝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誠懇地對兩人道起了歉,“抱歉,但這是最簡單直觀的選擇。”
說的是她一聲招呼不打就擅自回放物品記憶這件事,索性不是什麼大問題,而且聽完幾句話後兩人的很多疑惑都迎刃而解。
“所以,你是[流光憶庭]的憶者?”将星核和樂器的事暫時放在一邊,扶涯懷疑起黑天鵝的身份來,“這麼閑跑來折紙大學上課?還這麼巧跟我們組隊?”
“當然是有自己的私心。”
她倒是好脾氣,面對扶涯堪稱尖銳的質疑也沒有扭頭就走,而是默認了扶涯的猜測。不過也有可能是在打其他算盤,扶涯向來對【記憶】的命途行者沒什麼好态度,能夠和人心平氣和地對話還是看在黑天鵝确實幫了很大忙的前提下。
但都用到“私心”二字,再追問下去難免有些不識好歹,扶涯不太想探究對方的來意和目的,确認過對己方沒有危害便認了這個解釋,沒有刨根問底。
不過她無意繼續追究,黑天鵝反而還主動交代了一些實情:“我說過,匹諾康尼的夢境并不穩定,而且隐隐有崩潰的征兆。古老聖歌管風琴所在的大劇院受家族把控,夢境豎琴不可使用,也許隻有風吟草碧霄竹笛能夠挽回一切。”
扶涯和三月七對視一眼。
壞了,又要拯救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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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泉說完話後貼心地留下一段時間給丹恒消化,好在開拓者奇奇怪怪的事情見得多了,丹恒很快就接受了自己與同伴們可能身處“夢中之夢”的事實。
他當然不可能僅憑着黃泉的描述就相信這件事,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丹恒自己也覺得哪裡有些違和。
人們通常會用“過于完美”來鑒定一場夢境,因為不可思議,因為稱心如意。但匹諾康尼在圓滿中構築了極為真實的一切,每個人都會有煩惱有愁思,有挫折有不甘,這裡并不是抛棄負面情緒的天堂。
可是,如果仔細回想每個人的遭遇,丹恒驚奇地發現再如何糟糕的人生都會迎來轉折,哪怕過程曲折,其實沒有人真正失去什麼,每個人都拿到了屬于自己的、有着絕對happy ending的劇本。
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麼力量引導着一切都在合理範圍内盡可能美好。
而最能佐證這件事的,就是丹恒翻遍了自己的記憶,也無法找到一樁與“死亡”相關的事件。跟随星穹列車前往過那麼多世界,見證了無數戰鬥卻沒有任何犧牲,曆遍了無數陰謀卻不染血色——這怎麼可能呢?!
如果有離别,一定隻是暫時的;如果有遺憾,總會得到彌補的;如果有怨恨,最終會迎來和解……結局永遠皆大歡喜,凡是足夠強烈的、無法挽回的、難以釋懷的,從來都是文藝作品中的異想天開,永遠不會在“現實”中發生。
以往從沒注意到的疑點在黃泉提示後如此醒目,刺眼得令丹恒甚至有一絲猶疑。
如果這隻是基于個人意識所修正後的完美夢境,那麼他現在認知裡的一切到底哪一部分是真實,哪一部分是虛構的呢?
“如果這是夢境,那這會是誰的夢境?”
将個人情緒盡數收斂,丹恒表面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沉穩,一針見血地挑出了最核心的問題。
黃泉靜靜地看着他,不做言語。
“是星穹列車的人?”
回顧黃泉之前的所作所為,丹恒立即就從對方的态度中捕捉到了可能選項,并盯着黃泉的表情繼續猜測:“我?三月?星?還是……扶涯。”
其實他心底早就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