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毀星核也好,定制樂器也好,如果你費盡心思維護這片夢境的安穩,又為什麼要把【毀滅】作為備用手段呢?
扶涯搞不懂曾經的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隻是隐隐約約覺得那個時期的她可能已經有點不對勁了。
強行忽略心底漫上來的一絲不安,扶涯扭頭去看黑天鵝的表情,隻見對方也是一臉凝重。
情況有變,黑天鵝一手抵着下巴,擰着眉頭思索着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内想出解決方案。扶涯也沒有閑着,腦海裡千奇百怪的想法一茬又一茬地往外冒,倒也沒在這個時候火上澆油地抖機靈,反而還真的給出了一個可行方案。
“其實也可以試試能不能改編樂譜啦。”扶涯故作輕松地聳了聳肩,好像這件事對她來說難度不大,“又不是隻有驚悚音樂能用——就是沒有事先練習過,效果怎麼樣我就不敢保證了。”
原本的樂曲是在試驗過後才投入使用,因此扶涯十分清楚其威力。而現在說改編就改編,就算她有這個能力也不能保證效果能令人滿意。
況且那個時候的她顯然比現在的她強上不少,至少現在的扶涯可沒本事徒手捏碎一枚星核。
風險不小,但大家選擇重新進入夢境正面對決這個決定本身就是在進行一場豪賭了,所以黑天鵝也隻是猶豫了幾秒,轉而問她有幾分把握。
向來自信的扶涯在背負整片夢境安危時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五六分吧。”
好歹過半了。
黑天鵝若有似無地歎了口氣,想了想還是為扶涯的冒險行事添了一層保險。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為了将夢境的主導權緊緊攥在手裡,扶涯還沒有清醒到什麼都記得的程度,費力回憶半天才勉強有點印象,“大概十五章之前?”
“……”黑天鵝沉默一瞬,“那你還記得我給你的東西嗎?”
反應了一會兒,扶涯擡手扒拉起自己衣服上的各個角落,最後摸出一條透明水晶挂墜,擺在黑天鵝眼前晃了晃,“是這個嗎?我怎麼感覺它不太一樣了?”
她依稀記得這東西原來長得像一枚小巧的種子,如水滴般晶瑩剔透,幹淨到仿佛是一團被框住的空氣。現在卻稍微膨脹了一點,頂端微微開裂,有種要發芽的趨勢。整體更像是什麼顔料暈染了一般,隐隐約約泛出一抹金色。
黑天鵝端詳片刻,了然地挑了下眉,“這是一枚特殊的‘憶種’,由記憶與情感澆灌,擁有構造世界的潛力。”
她的解釋讓扶涯下意識地警惕起來,“哈?你說它擅自處理了我的記憶與情感嗎?!”
天知道她讨厭[流光憶庭]的人就是因為這些家夥對别人的記憶占有欲和窺私欲過重了!甚至還有連招呼都不打一聲的強盜和小偷。黑天鵝已經算是她遇見過的比較好說話的那一類了,居然也是個先斬後奏的人嗎?!
“事實上,是你賦予它的權利。”
察覺到扶涯的反感,為了接下來更好的合作黑天鵝不得不說明真相。
“夢境是記憶的呼吸。”她眼眸微垂,緩緩開口,語氣盡可能的溫和輕柔,“在來往現實與幻夢的狹縫裡,我不經意間遇到了被你上鎖的記憶碎片。恐怕連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那是承襲自[善見天]的處理手法……過往的記憶被你盡數封禁、打壓,埋藏在最深處,卻從來沒有被抛棄。”
扶涯心神一震,隐隐有所感觸,卻并不能完全理解這意味着什麼。
“我也說不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你既然與[善見天]有淵源,‘憶種’會對你起作用也不奇怪。”
好吧,看來這是過去自己留下的麻煩。扶涯無奈且被動地接受了這個現實,并且由于不想深入這個話題而立即接過話茬。
“所以它怎麼用?有什麼用?”
扶涯眼神嫌棄地晃了晃眼前的吊墜,捏着鼻子容忍這東西的存在。
“燦金型憶種的可塑性極強,說不定可以在混亂的能量變換中短暫地替代原來的夢境。”
也就是說,如果扶涯打算錘破匹諾康尼的天,憶種差不多就類似于墊在天下面的紙闆,雖然是紙糊的,但也勉強能幫着抗一招。隻要能在匹諾康尼被影響前消除多餘的夢境部分,并且及時停下演奏,說不定還能保住這片夢想之地。
風險固然存在,但事到如今好像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說幹就幹,沒有異議的扶涯與黑天鵝一拍即合,制定了大概計劃後就立即行動起來。
某種程度上背負着匹諾康尼的生死,樂譜也不能說改編就改編,這又不是在比賽,扶涯需要考慮的不是如何全方位勝出,而是盡量在貼合原曲的基礎上精準地切割夢境。
就算有憶種兜底,這種精細的操作對扶涯來說也實在耗費心力。除此之外,她還要一心二用。沒有完整的上一段夢境記憶的扶涯在黑天鵝的陪伴下趕往了鐘表小子廣場,在鐘表小子雕像附近的花壇裡刨出了一個匣子,打開一看裡面正是她們苦苦找尋的風吟草碧霄竹笛。
随着扶涯将竹笛從匣子中拿出,竹笛尾部的風鈴絨流蘇發出了細碎而清脆的叮當聲,宛若玉石碰撞。
這種花裡胡哨的小玩意兒還真的很對扶涯胃口,她沒忍住多撥弄了幾下,叮叮咚咚的聲音仿佛具有神奇的能力,輕而易舉地撫平了心中的躁郁。
這是我的東西嗎?即使已經将竹笛握在了手裡,那抹揮之不去的陌生感依舊萦繞在扶涯心頭。
但與之接觸的那一瞬間,一堆雜亂的記憶湧入腦海,強烈的沖擊感令扶涯頭昏眼花,調整過來後的下一秒又如墜冰窟。
握着竹笛的手漸漸收緊,一旁的黑天鵝擡頭觀測着夢境中的天空,沒有注意到扶涯的情緒波動,隻是憂心忡忡地詢問道:“我能感覺到夢境延展的速度加快了,對你來說會很難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