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眼厄爾蒂達的身影,扶涯一邊緊跟在對方身後一邊打開手機迅速浏覽。兩秒後,她猛然看向了厄爾蒂達,卻因為視線過于灼熱而引來了對方的注意,令其停下腳步後左右張望了一番。
還好扶涯反應及時,跳到柱子後面隐去了身形,但人還是在一心二用,既在意着厄爾蒂達的動向,又忍不住去思考夢遊街42号的真實情況。
結合現有的信息來看,這倆本質上很有可能指向的是同一件事。因為赫莉格諾提到的夢遊街42号如今無人問津,但在數個琥珀紀前,那裡好巧不巧正是一家收藏品交易中心。這樣的存在在今天被提起,還有一名貨真價實的[收藏家]現身,扶涯可不相信這隻是巧合。
最重要的是,号稱“夢中之夢”且昙花一現的街角貿易所作為都市傳說之一,同樣出現在了厄爾蒂達翻看過的書裡。
那麼,到底是繼續追蹤厄爾蒂達,還是中途調轉方向,去深挖那個極其突兀的赫莉格諾呢?
就在扶涯猶豫的時候,給力的隊友及時送來支援。正好在[太陽的時刻]打卡的三月七也發現了厄爾蒂達的蹤迹,并将偶然拍下的照片發到了群裡。因心虛而潛水已久的扶涯總算上線,把厄爾蒂達交給了三月七處理,打算自己先去會一會更神秘的赫莉格諾。
按照地址一路摸索過去,扶涯這才發現夢遊街42号緊挨着築夢邊境。這棟被時光抛棄的小樓孤零零地墜在街角,附近其他建築都被當成了倉庫,周圍荒涼得不像是繁華的匹諾康尼,更像姬子提到過的流夢礁。
夢境中的物流顯然快過扶涯的兩條腿,早就被博識學會納入瀕危物種名錄的子蒼翎就這樣被随意地擺放在門口,卻是這條街上唯一的生機。
赫莉格諾還沒有來,可能真的在盛裝打扮。扶涯光是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随即莫名其妙的勝負欲上頭,又掏出手機給剛剛的服裝店加錢,讓他們快點趕工盡早将成品送到星穹列車。
噼裡啪啦發完了消息,不喜歡幹等的扶涯左右看了看,見沒有其他人往來就又按捺不住蠢蠢欲動的心,象征性地糾結了兩秒,然後果斷撬鎖開門,絲滑地溜了進去。
進門一擡眼就是空蕩蕩的櫃台和博物架,繞過去才是廳堂。空曠的房屋内一片靜谧,冷冷清清,感受不到一絲人氣兒。身處其中的扶涯感到些許怅然,想不明白赫莉格諾為什麼要把子蒼翎送到這裡。
一樓看過去一覽無餘,扶涯帶着探究的心情踏上了前往二樓的階梯。木質的樓梯藏在牆壁後面,踩上去時發出“嘎吱”的聲響,扶涯聽着不舒服,腳下用力直接飛身跳到了二樓。
“我很好奇,這片夢境的極限在哪裡?”
幾乎是在看清二樓全貌的同一時刻,并不陌生的話語在扶涯耳邊響起,那是她自己的聲音。
扶涯走到二樓盡頭的巨大落地窗前,透過自己隐約的身影眺望築夢邊境的天際線。
若隐若現的熟悉感在此刻徹底漫過全身,扶涯終于确定她曾經來過這裡。
築夢邊境才像是真正的夢境,混亂與無序中又閃爍着浪漫與希望。其實這裡的風景對見多識廣的無名客來說并不算什麼,更别說扶涯還是個極其擅長将想象變為現實的人。之所以心生感慨,是因為她又想起了一段記憶。
彼時的她為了制作星核能量容器焦頭爛額,最後找到了這家交易中心,用一顆琥珀拿到了理想的材料。隻是暫時停留在此的收藏家問她為什麼願意付出這樣的代價,而她的答案不過是一句“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早就被她忘得一幹二淨,畢竟扶涯還是那個“千金難買我高興”的扶涯,況且一顆琥珀而已,就算那是【存護】的造物,對那時的她來說已經失去了應有的價值,因此也稱不上是“代價”。
隻是……
“你怎麼知道,那裡面是子蒼翎的種子?”
扶涯轉過身去,面對着悄無聲息出現在她背後的赫莉格諾。
赫莉格諾确實如她所說換了一身更華麗更誇張的打扮,層層堆疊的裙擺宛若香甜美味的蛋糕,隻能看到一層鞋底。頭頂寬大的帽檐更是能将她全身都罩在陰影裡,顯得她手頭那把傘很多餘。
“讓您久等了,扶涯閣下。”她上來就是一句誠意十足的道歉,仿佛聽不懂扶涯的質問,卻又能趕在扶涯不爽前及時張口坦白。
“在下無法解決您的疑惑,我隻知道這棵子蒼翎與您有密不可分的聯系。于萬千繁雜命運中追溯往昔,唯有‘夢遊街42号’最為接近。因此,請原諒我的擅作主張。”
神神叨叨的話語讓扶涯有種不祥的預感,下意識地不想讓對方繼續說下去。她匆匆越過赫莉格諾,然後一把推開正對面的窗戶,倚在窗台換了好幾個姿勢,最終看向了下方的子蒼翎。
就這樣,她在尴尬的忙碌中還不忘嘟嘟囔囔地打斷赫莉格諾的話。
“所以你是打算把她種在這裡嗎?選址不錯,築夢邊境憶質充沛,足夠支持子蒼翎活下去了。”
“在下自然希望她能夠如閣下所言一般活下去。”
赫莉格諾不緊不慢地走到扶涯身邊,向着窗外伸出手,像是隔着空氣輕輕撫摸着翠綠的葉片,以聽起來跟教堂裡的神父一樣的口吻喟歎:“然而她是自然的造物,誕生的唯一意義就是作為世間萬物之一死去。”
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扶涯唰的一下扭過頭,又噌的一下呲溜了好幾步,拉開與赫莉格諾的距離後才警惕萬分地問道:“你到底是誰?有什麼目的?”
“而在一切終結前,我承認她作為[自己]存在過的一切痕迹。”
無視了扶涯陡然升起的敵意,赫莉格諾執意将判詞一般的話說完時,扶涯已經朝她亮出了武器。
“在下赫莉格諾·卡爾德佩拉·丹瑟廷,循【終末】之迹,逆【虛無】而行,渡萬物之緣分,正衆生之命運,閣下亦可稱呼我為……[使命學家]。”
緩緩轉過頭,赫莉格諾直視着扶涯的眼睛。
“扶涯閣下,我為你而來。”
聞言,扶涯瞳孔地震,腦海裡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
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