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倒是裝上老謀深算了。
裴辛差點被顧放之氣笑,還得配合他演戲:“什麼事?”
顧放之道:“借兵。”
話一出口顧放之又覺得自己這句台詞說得好像不太好。
他重新讀檔,用更缥缈神秘的語氣重說了一遍:“——借——兵——”
裴辛:“……”
每當他覺得顧放之不正常的時候,顧放之都能變得更不正常。
真有他的。
兩人距離太近,顧放之說話的時候語氣輕輕淺淺地撲在他耳朵上,讓裴辛感到有些不自在。
他轉動了一下食指上的白玉戒,還未說話,西胡使節已經進入到内殿裡。
談話的内容和上一次大差不差,但顧放之這回已經提前知道,就多問了兩句關于李昊的事情,無奈西胡使節知道的也并不算多,沒法抖出太多可用的情報。
等使節離開,裴辛看向顧放之。
他在斟酌要不要再問一遍顧放之的意見,又怕顧放之再讓他回到今晚上課的時候。
再來兩次,他怕是連教書先生臉上有多少根胡子都要數的清了。
正猶豫着,卻聽顧放之率先開口。他問:“陛下,關于借兵,臣也有一些看法。”
什麼看法?先殺北再殺南,然後再殺東和西?
裴辛眉梢抖了兩下,懶得說話,等顧放之繼續。
顧放之道:“搞清楚李昊為什麼一定要攻打西胡,是要緊事。”
裴辛側眸看顧放之。
他不知道顧放之為什麼要說這麼一句話。邊疆本就沖突不斷,為的還能是什麼?恩怨,土地,糧食,無非就是能讓人活下去,能讓人變得更富貴的東西。
西胡的戰事他早有了解,導火索就是兩隊兵馬狹路相逢,起了一些口角,西胡騎兵脾氣爆,先動了手,殺死對方兩名士兵。
顧放之卻搖頭:“陛下忘了李昊是誰的軍了?蒼生教啊。西胡騎兵勇猛名聲在外,但鮮少有人知道他們早就因戰事大傷元氣了。蒼生教派早就有扶持新帝之意,正好拿西胡開刀,震懾四方。”
裴辛聽得皺眉:“老師是從何得知這些事的?”
怎麼知道的?——主線劇情呗,剛殺死了好多腦細胞才想起來的呢。
好在顧放之早就想到裴辛會問,已經提前準備好了答案。他道:“是臣和臣大哥閑談的時候了解到的,再加上臣自己推測的,不一定準。”
“不一定準”四個字是顧放之不情不願加上去的。其實他恨不得裴辛立刻就相信了他的話,立刻就提起對李昊的戒備。
裴辛卻從顧放之這話裡品出來了其他意思。
論打仗用兵,顧雲川不比他或者秦瑄差,隻是先帝忌憚,正巧顧雲川丢了條右臂,就被先帝以這個理由杯酒釋兵權了。
見顧放之突然提到顧雲川,裴辛想起了一個詞:吹耳旁風。
所以顧放之這妖人彎彎繞繞地迂回了這麼久,是為了再讓顧雲川拿回兵權?
其實倒也不是不行。
這樣一來顧雲川是在他手下,若顧放之心裡還有他這大哥,想必不會輕舉妄動。他可以和顧放之互相制衡。
裴辛手指敲了兩下桌子,直白地問顧放之:“老師想讓顧雲川重回沙場?”
顧放之卻猛地睜大了眼,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裴辛。
“我大哥……”(比劃右手)“都這樣……”(比劃右手)“了……”(比劃右手)“陛下你還……”(比劃右手)“讓他去……”(比劃右手)“打仗??”
裴辛:“……”
哦,現在又成他要虐待殘疾人了是吧?
裴辛眼前發黑,以為顧放之又要回溯時間,頓了頓才發現其實自己被憋屈到兩眼一黑了。
裴辛咬牙:“朕就是問問。具體如何,還要看顧雲川自己的意思。”
顧放之這才終于收回譴責的目光。
兩人又就着西胡的事情讨論了一會。
說是讨論,但顧放之就一個理念——那就是讓裴辛去找别人幫他拿主意。
他經曆過最激烈的戰争是過年的時候在同學群裡搶一分錢的紅包,戰争對他來說是新聞,是小說或遊戲裡的文字,能共情卻無法親身體會。
他做不出決定,但鄭重其事地打開遊戲主頁,用現在的時間覆蓋了檔1的存檔。
做完這一切顧放之告訴裴辛:“全憑陛下做主,臣定全力支持。若是發生什麼變故……”
裴辛看向他:“如何?”
顧放之堅定道:“不會有變故!臣不會讓陛下做出後悔的決定!”
裴辛腦子轉得很快,隻需一瞬,他就明白過來了顧放之在暗指什麼。
他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兩人又說幾句,顧放之打算告辭。
他站了太久,腿都沒知覺了,再加上今天早些時候騎馬傷到了大腿内側,一邁開步子,疼和麻一起湧了上來。
顧放之:“啊啊嗷嘶——!”
裴辛:“?”
下一瞬,野人變回了溫文爾雅的美人。
顧放之故作雲淡風輕地道:“陛下早些歇息,臣先告退了。”
裴辛:“……”
他點頭,看着顧放之一步一挪地出去,等顧放之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視野裡的時候,裴辛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顧放之,人雖邪門了點,但有時候,還挺有意思的。
“楊祿海,”裴辛道:“讓人給顧放之送一瓶瓊清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