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穗理不是很理解太宰的意圖,太宰想從她這裡得到什麼答案,或者隻是閑聊?難道說那天電線問答她講得很好笑嗎?這可是她從那些白大褂研究員身上學來的控制變量法!
“撞擊引起的内髒出血,導緻死亡吧……”千穗理不确定道。
她不太了解這方面的知識,隻能依據她僅剩的常識判斷,人卷入台風中,應該是撞到什麼上面,或者被台風裡的雜物撞擊身亡……吧。
“呃……”太宰一下失去所有力氣,如同遭受巨大打擊般躺倒在榻榻米上,“我讨厭疼痛。”
千穗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作答起來,她似乎給了個不太理想的回答。金色的眼眸又落到太宰身上,白色繃帶極為顯眼。
對方這種傷勢,讨厭疼痛也很正常,況且太宰是和她差不多的孩子。
千穗理抿抿嘴,苦惱起來。
對這個年齡段的少年,千穗理接觸最多的也是貧民窟裡的那一批,他們抱團起來,比路邊的野狗還兇;要不就是更深處,鐳缽街的流浪兒群體,她接觸得更多。
上述少年團體都是性格直接的類型,對于太宰這種‘品種高貴的流浪貓’,似是而非地說着奇怪話,如同成年人一樣讨論着生死,千穗理還真有些苦手。
等等,這樣的形容好像有點過分,千穗理坐直身闆,努力表現出可靠的樣子,順理成章接話道:“對于死亡來說,疼痛是不可避免的吧。”
她也很讨厭疼痛,所以目前除了壽終正寝沒有第二考慮的死法。對于太宰君,她也應該這樣引導才對。
等了很久都沒有聽到太宰的回應,千穗理鼓起勇氣看過去,才發現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
這個睡眠質量……還真令人羨慕。千穗理沉默後,倒也下意識松了口氣,至少不用繼續和不太熟悉的人相處了,也不用想怎麼引導對方。
她蹑手蹑腳地搬來被褥,輕輕鋪在太宰旁邊後,苦惱一會後,将人推進被窩。
在她的動作下,太宰都沒有驚醒,看來先前确實是一段足夠勞累的旅途。千穗理這樣想着,緩緩退出房間,關上燈後帶上障子門。
随着腳步聲遠去,太宰睜開眼,繼續平靜無波地注視着天花闆,鸢色眼眸是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漠然。
……
這座一戶建的一樓前半截被改造成商鋪,隔檔之後是廚房餐廳,正巧側邊對準二樓的樓梯。二樓則是兩間差不多大小的卧室和一間盥洗室以及浴室。
以前是座不錯的商用一體宅,周圍也都是類似的房屋,形成了個不大不小的商業街。
太宰睡的那個房間,在昨天之前都是被千穗理當做雜物間和休閑室使用。
台風仍在這座港口都市内肆虐,明明是早上,天色沉得要滴下墨,看樣子馬上就要下暴雨。
樓梯傳來有節奏的腳步聲,煮着雞蛋的千穗理擡頭,看見太宰從樓梯上走下來。
“啊,你起得好早。”千穗理主動打招呼道。
對方如同遊魂野鬼一樣,微乎其微地應了一聲,踮着腳飄到千穗理身邊,吸了吸鼻子。
“……蟹肉?”
一瞬間,虛假的遊離表象被撕裂開,仿佛有那麼微乎其微的真實被揭露于千穗理眼前。千穗理愣了一下,沒想到太宰的嗅覺能這麼靈敏。
她确實準備了蟹肉來着,是昨天沒吃完的剩飯。
被烤得金燦燦偏硬的吐司中間,夾着翻炒過的蟹腿,晚上覺得不适合關東煮便沒有拿出來,今天早上特地和火炙醬翻炒後,加入雞蛋與芝士,才讓蟹肉的氣味濃郁起來。
本來就是兩人份早餐,倒也不必藏着掖着,千穗理将蟹肉三明治對半切開後,放進盤子裡遞給太宰。
對方确定這是今日份的早飯後,眼睛唰一下亮了,雙手捧着盤子哒哒走到一旁,比昨天吃關東煮的熱情高很多。眼瞅着就是喜歡蟹肉的模樣。
——不僅性格像貓,口味也很像貓。
從胃口大開,比昨天食量更大的太宰那邊收回視線,千穗理又重新做了一份,短暫盤子坐到太宰對面,小小咬下一口蟹肉三明治。
“千穗理!你在嗎?”
門口傳來焦急又耳熟的聲音,準備咬第二口的千穗理連忙擡頭應了聲,放下三明治跑出去。
來人一頭橘色發絲,綠色機車服上滿是被雨沁濕的痕迹。中原中也揣着兜格外急切地朝千穗理望過來,見到千穗理,焦急中帶着煩躁的情緒如同被安撫一樣,平靜了一點。
透過店門,能很容易聽見外面傳來的暴雨聲,比周圍偶爾響起的槍聲還要急促幾分。
“你這裡還有多餘的退燒貼和感冒藥嗎?”中原中也問道:“晶發燒了,附近的黑醫不願意出門……”
這種台風天,就算是想賺錢,黑醫也不會随便出門,更别提鐳缽街的少年團體本就擠不出多少錢。至于對醫生出手,要是不小心弄傷醫生或者被醫生厭惡,更是會被其他勢力聯手排擠,對于剛成立的羊來說,也過于草率。
一般來說,對于鐳缽街的皮實孩子,感冒發燒這種小毛病,忍忍就過去了。主動請黑醫,是必須打退燒針,甚至更嚴重的病情。
——高燒不退及其并發症。
“有的,我找找。”千穗理點點頭,卻先翻找出一條幹淨毛巾,“你先擦一擦吧,别自己也感冒了。”
說着,她又低下頭在櫥櫃下翻找起來。
中原中也正要拒絕,聽到千穗理的話,急切的面容一滞,啧了一聲後,老老實實接過遞來的毛巾,擦拭着自己身上的水漬。
窗外的風呼呼吹着,暴雨也拍打着地面,明明是早上,天氣還陰沉的如同半夜。
千穗理将之前準備的常用藥劑翻了出來,拿出退燒貼,消炎藥,還有一支退燒針,一齊包好後遞給中原中也。
不太清楚是什麼原因引起的發燒,這些至少可以讓人撐到台風過去,等醫生再出診。多餘的,千穗理也無能為力了。
“如果吃下藥還不好,就打這個退燒針,肌肉注射,胳膊和屁股都可以。”千穗理說道。
自從老闆娘離開後,這家店就由她做主了,本來隻賣一些日用百貨,可來來往往的顧客需要,她也會儲備一些藥品以及各種雜物。
主打一個萬事屋。當然,周圍也不是誰都能做這門生意,千穗理也随大流地找了個背景——鐳缽街的少年自衛組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