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芷不死心,來回橫跳幾次,小狗就像地縛靈一樣,踏不出農場半步。
無奈之下,李芷隻能松了狗繩,留斯洛戈在家看家,彎着腰摸了摸這還什麼都不知道的小狗,忍不住歎了口氣:“真是可憐的小家夥,一輩子被困在這裡了。”
“沒什麼可憐的,這是它的使命。”身後突然傳來說話聲,吓了李芷一跳,她回頭望去。
一個金發碧眼的長發男子站在台階之上。綠眸中閃耀着點點水霧,深情又薄情,俊美的五官猶如古希臘的神秘雕塑,神聖又帶着某種蠱惑人心的妖冶,看着人心一顫。
風衣張揚地随風輕擺,男人的神色慵懶清明,帶着淺淺笑意看着李芷。
這是李芷遇到的第一個村民,徹底擺脫了遊戲中扁平模糊的屏障,鮮活又真實,與李芷在資料裡看到的像素風完全不一樣。
這人實在是美得太超前了,李芷動作都變得局促起來,她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擡頭問道:“艾利歐特?”今早瞄塞巴斯蒂安資料的時候,順便看了看其他人。
“你好,裡織。”艾利歐特的聲音如風鈴,傳來餘韻。
李芷被這驚天的美貌唬住,不敢多看,指了指還在傻樂的斯洛戈,問道:“那個……你知道為什麼小狗出不去嗎?”
艾利歐特站在農場之外,意有所指地摸了摸手中無名指處的戒指,說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軌迹,像行星,脫軌都是要獻祭代價,或如生命,或如記憶。”
詩人神秘優雅,話語晦澀難明。
李芷聽得雲裡霧裡的,懷疑這人說的是簡體中文嗎。她的視線順着艾利歐特的動作逐漸飄移,看到了他手上的那枚戒指,意外覺得有些眼熟。
也沒多想,看了看開始玩她褲腿的斯洛戈。
李芷好歹是 21 世紀思想開明的新人類,能理解這個虛拟世界的某些代碼還是鎖定了 NPC 以及物體的程序,劇情殺,那就一定有代碼殺。
李芷裝作恍然大悟,頗為受教地應合道:”我明白了。”
艾利歐特見自己的戒指都快摸得轉出火花來了,裡織隻是輕飄飄看了一眼,沒有多餘反應,注意力全在那隻狗上,不免有些懊惱了。
原本裝得風輕雲淡的面容蒙上了一層愠惱,艾利歐特眉尖微蹙,但仍然努力保持體面,開口問道:“你準備出門去哪?”
李芷看着突然心情不悅,語氣都有點哀怨的“美人”,不解緣由,唯唯諾諾道:“去塞巴斯蒂安家。”
“哼,”一聲冷漠的冷笑,艾利歐特的憤怒暈染上了眼尾,帶着微紅,像一隻毛色鮮豔高傲的雀鳥,斥責道,“真是個輕浮的男人。”
李芷目瞪口呆:“嗯?”眼睛微微瞪大,又補了一句:“啊?”
通知她去取拖拉機怎麼就輕浮了,李芷也不敢問,不知道這個鎮子是不是有什麼獨到的見解,自己這個外人也不敢吭聲。
艾利歐特看着眼前這個變得緊張不自在的女孩,他不想讓裡織為難,這不是他的本意,像是妥協似地傲嬌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李芷感覺艾利歐特的怒火要隔着空氣燒到自己身上了,腦袋跟搗蒜一樣點頭,結巴說道:“行……行。”
鋒芒太盛,不避不行,反正她也缺個帶路的人。
李芷跟着艾利歐特穿過林間小道,地面的泥土濕潤,比起水泥地面走起來要更輕松。随便走走看看,就來到鹈鹕鎮北邊的深山。那伫立着一座美麗的藍瓦屋,遠遠就看見門口站着一個正在抽煙的青年。
男人的臉隐在薄霧之後,偏長的深紫發随意聳搭在額前,一件偏大的黑色衛衣将整個人孤獨地攏在其中。沉默陰郁,紫瞳的漣漪一圈圈泛開,像無言的深潭,有着不知名的幽寂。
煙圈吐開,露出男人俊秀冷峻的臉,面無表情地看着一路說笑走過來的李芷和艾利歐特。
李芷看清了那張臉,心裡啧啧稱奇。沒想到小小遊戲裡居然卧虎藏龍,這短短時間遇到的都是超級大帥哥,美了一跳又一跳的,圖片上非主流的像素小人,居然長得這麼清冷驚豔。
隻是李芷順眼瞄到了塞巴斯蒂安手上的戒指,突然心中警鈴大作。但本着她真的很需要那台拖拉機的強烈渴望,李芷壓下了逃跑的欲望,簡單生硬地跟塞巴斯蒂安打了個招呼,臉上擠出來的笑容看着有點勉強。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塞巴斯蒂安就開口冷聲道:“怎麼,結識了新歡,還要帶過來嘲諷我?”
李芷知道這個遊戲有攻略 NPC 的設定,NPC 之間也是有感情線的,她好像犯了個很大的錯誤。
李芷一秒立馬老實,光速低頭道歉,求放過:“誤會,都是誤會。我是碰巧偶遇了艾利歐特,他好心帶了個路,我們什麼關系都沒有。”
聽到李芷的解釋,一旁的艾利歐特的臉色有些難看,帶着些委屈看着李芷,李芷冷汗都快流下來了,不敢回應。而塞巴斯蒂安的神色稍霁,面容也多了幾分血色,似乎對這個解釋很滿意。
直到李芷的一句話徹底殺死了這場比賽。
“不要因為我破壞你們之間的感情,你們好好處,我拿完拖拉機就走。”李芷的眼神非常真摯,一心隻想要弄一台拖拉機回去好好種田,不想卷入離奇狗血的三角戀之中。
塞巴斯蒂安和艾利歐特面色均是一僵,随即用一種震驚又怨怼的眼神看向了李芷。
垂着腦袋的李芷,感覺空氣中的氛圍好像不太對勁了,中斷了自己胡言亂語的“施法”,她看了看塞巴斯蒂安,又看了看艾利歐特。
有點不對勁,十分的不對勁。那戒指折射出的光芒讓李芷終于想起來為什麼他們手上的戒指自己這麼熟悉了。
這兩人手上的戒指款式完全不同,她之所以會覺得眼熟,是因為她在小木屋的床頭櫃裡曾翻出來整整一收納盒的戒指。當時還覺得發财了,但是好巧不巧,裡邊的個别款式能跟這兩人手上的戒指各自湊一對。
也就是說——
李芷指着自己,聲線顫抖地說道:“不是……我新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