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鷗盤旋,浪拍打着堤岸,海水濕漉漉地浸染着每一寸空氣,鹹濕苦澀。
李芷抛出魚竿,魚餌沉起,口中若有所思地念着那個名字:“塞巴斯蒂安……”
那雙憂郁的眼,像海妖,孤獨吟唱,讓過往的旅人不斷被蠱惑,被吸引,心甘情願地沉淪。
就像現在,無論身在何處,心都被牽扯成一團亂麻。李芷思緒飄浮,又起了昨天發生的事。
昨日,李芷好不容易止住眼淚,看着臉上和身上滿是細碎傷口的塞巴斯蒂安,爬起來拉着他準備去小鎮的醫院。她能消除在這個世界裡遭受的傷害,塞巴斯蒂安不能。
對于那句突然起來的道歉,二人都保持了緘默。
塞巴斯蒂安任由李芷牽着,他的肩頭被沁濕了一大片,好在深色衣服并不明顯。隻是那一塊淚漬如強酸,腐蝕着他奄奄一息的靈魂。他的人生,早已形同枯木。
從火車站台那下來後,塞巴斯蒂安才松開了李芷的手,他對傷口不以為意道,任由那血珠從眉角滑落,淡言道:“不去醫院。”哈維醫生看裡織的眼神令他不悅,他知道二人發生的事情。
“你的傷?”李芷看着塞巴斯蒂安這狀态,十分不放心,仍想說些什麼。但是一對上他沉默的注視,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她沒有勸說的立場,塞巴斯蒂安所蒙受的傷害與她脫不了幹系。
李芷不清楚原主與塞巴斯蒂安之間發生過什麼,但她不能見死不救。
李芷見塞巴斯蒂安固執地拒絕,隻能退了一步,關切說道:“那你會自己回家處理嗎?”隻是話剛說出口,李芷就想起圖鑒上關于塞巴斯蒂安的背景介紹。
【一個與家庭關系緊張的繼子。】
李芷見塞巴斯蒂安情緒低落,他的俊臉上脆弱泛濫,彷徨沖破心防決堤,她一時鬼迷心竅地說道:“跟我回家,可以嗎?”
李芷在小木屋裡看見醫藥箱了,塞巴斯蒂安的傷都是皮外傷,應該可以處理的,不能讓他獨自在陰暗的地下室裡默默潰爛。
沒想到此話一出,塞巴斯蒂安從對視中匆匆别開了頭,臉上有些绯紅,寸寸蔓延到身後頸間,紅雲升起。李芷看着突然羞澀起來的塞巴斯蒂安,猛然意識到這裡頭的暧昧氣氛。
鹈鹕鎮這裡民風淳樸,排除她,感情生活都比較保守。邀請單身男子回家會被視為某種約會的信号,何況他倆才剛分手,确實有些不合時宜。
說好不招惹這些 NPC 的,結果這才多久,就把人家往家裡拐。
這沒辦法,李芷是為了救人,雖然……咳咳……後面事态确實向着奇怪的方向發展了。
魚竿猛然下墜,拉回了李芷那越飄越遠的神思。
上鈎的魚的重量不輕,咬起勾來帶着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輕巧的竹竿承受不住這份力,彎曲到了一個危險的地步。
李芷是個新手漁夫,用力不得當,高舉着魚竿就急着往後退,想着将魚拖上來就好了。結果使不上勁的那一瞬間,就被帶着往海裡趔趄。
“完了,不會水。”李芷心如死灰。
這穿越系統什麼時候能開一個自動退檔重開的功能,拯救一下手殘黨,李芷心中哀嚎。
但預想中的冰冷水花并未出現,一隻有力的手從後方摟住了李芷的腰。待李芷站穩後,男人從上方接過魚竿,動作流暢又灑脫,單手就将魚帶了上來。
一條碩大肥美的比目魚,魚尾帶起水珠,在空中劃出美麗的銀色弧線,哐啷地被丢到了鐵魚簍裡。
空了半天的魚簍終于迎來了它的第一個租客,李芷激動地湊到桶邊看魚。側扁的魚呈現着棕黃,兩隻眼局促地擠在一起,肥碩寬大。
風恰如其分地吹拂而來,吹動了艾利歐特的金發,也吹散了碼頭上的迷霧。女孩的笑顔如初夏的太陽,溫暖和煦,沒有一絲屬于鹈鹕鎮的陰霾。
“謝謝你!”李芷擡頭望向艾利歐特,真心道謝着。
艾利歐特看着雀躍的女孩,會心一笑,溫柔道:“釣魚的時候要小心,不要心急。”
李芷重重點了點頭。
艾利歐特遞過竹魚竿,示意裡織再來試試。這次有他在旁邊教學示範,再沒有出現空鈎的情況,很快那個小桶裡就裝滿了各色的春季海魚。
艾利歐特一點都不像書中描述的那樣浮誇不靠譜,他對關于海的知識如數家珍。
這一趟滿載而歸,李芷和艾利歐特兩人并肩坐在碼頭的木椅上休息。
燦爛似火的晚霞鋪展延綿,海風緩緩吹拂,旁邊的小桶裡魚噗噗跳動,海浪卷沙,自然的畫卷與樂譜交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