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輕人,法師了解過一些,直覺不喜歡。
李芷望着本應該站在池塘邊釣魚的人,現在鬼鬼祟祟地出現在法師塔門外,疑惑道:“塞巴斯蒂安,你怎麼來了?”
塞巴斯蒂安自知路過的借口太蹩腳,也知道怪脾氣的法師一定會拆穿他過來偷聽的事實,在路上就想好了答案,沉穩道:“你落東西了。”
“落什麼了?”
塞巴斯蒂安遞過來個紙袋子,李芷走過來接過,打開看見裡面是一個保存完整的白色草莓。
李芷不可思議擡頭道:“你這怎麼有這個?”她當時一股腦全端走賣了,後面賣給德米的也沒有回收。
塞巴斯蒂安淡定道:“怕分析錯原因,取回了一個。”錢肯定是不可能給的,東西是拿了就走。
這個确實很重要,李芷這趟過來詢問邪惡精靈的事,空口無憑估計也不好描述她遇到的窘境,有這個佐證最好不過。
真是困了就有人遞枕頭,及時雨來得很及時。
李芷眼中流露着感激,說道:“辛苦你了。”
塞巴斯蒂安清冷的眉間匆掠過一絲柔和,冷意消散:“沒事。”
李芷捧着白色草莓走到法師身邊,解釋道:“法師,我的農場來了邪惡精靈,把我的作物都變成這樣了。”
法師的注意力不在草莓上,而是看着塞巴斯蒂安,狀作無意地離間了一句:“真巧,之前沒有記着要把這個給你,這個時候發現裡織忘了,很有心。”
法師意有所指,塞巴斯蒂安不置可否,萊納斯還在為衣服難過,李芷話外音聽出了個七七八八,不發表評價。
四個人四個頻道。
李芷又不是不知道塞巴斯蒂安本來就不是什麼白蓮花,他有秘密,有私心。隻要不太出格,都無所謂。
她也不是不可能跟原主裡織一樣,突然被冒号頂替。白天就想通了不少,沒必要計較太多。
李芷随便打着哈哈,維護道:“塞巴斯蒂安很用心的。”至于用哪門子心,她不好保證。
法師見裡織還這麼袒護這個年輕人,嘴上也留了情,隻是提醒道:“裡織,你知道魔法世界是存在代價的,使用黑魔法就要接受反噬的後果,隻是希望有些人不要連累他人才好。”
李芷忐忑,小聲提問:“我居然會黑魔法?”
“你當然什麼都不會,傻孩子。”法師一招夢想粉碎,成功打擊了一名有魔法夢的小姐姐。
法師茂密的胡須折着光華水潤,鷹眼宛如深潭,透着經年的智慧,越過李芷看向了她背後的塞巴斯蒂安,略有深意:“某些打破造物主規則的魯莽行為很值得贊揚,但也要适可而止。”
李芷發現這事跟她沒半毛錢關系,又在點塞巴斯蒂安,看來法師真的很不喜歡他,到底是闖了什麼大禍,連幽居在外的人都會這麼情緒外顯。
逃跑的危害有這麼大嗎?李芷不懂。
塞巴斯蒂安也不是軟柿子,無形的防線豎起,他的聲音低沉清晰,平和回道:“陳腐的事物自然畏手畏腳,我做的事情與您不同。”
“是嗎?”法師被譏諷後并不惱怒,直勾勾地看着塞巴斯蒂安。鍋裡的濃液沸騰起來,房間裡開始飄浮奇形怪狀的泡泡,魚尾、鳥羽和花朵交替出現,然後破裂,“你不也在付出代價嗎?不然為什麼會來确定。”
萊納斯已經難過得成了個皺巴巴的小老頭,不敢再看空蕩蕩的褲腿,轉移注意力接話道:“Seb 想來确認什麼?”
“裡織是否還存在。”法師就這麼把塞巴斯蒂安的台拆了個幹幹淨淨。
塞巴斯蒂安抿緊了唇,喉結上下滾動了兩圈,從容的神情猶如一張被戳破的假面,裂痕蔓延,蒼白爬上面頰。陰郁閃過,沉聲否認道:“我不需要确認這個無意義的答案。”
“但你在愧疚。”法師仍然不打算放過塞巴斯蒂安。
李芷無奈在心中歎氣,她隻是想來問種田的事,結果因為塞巴斯蒂安的出現,現在又繞到了她的身份問題。
在争論她是不是冒牌貨前,也不叫“假主”回避。真是的,這窩囊日子越過越有盼頭,還好她裝傻有一套。
李芷弱弱發聲:“那個,其實我早說過我不是了。”
塞巴斯蒂安低垂的睫毛上,投下隐顫的陰影,脆弱猶憐,他看了過來。
“我沒有關于裡織的任何記憶,我也不認為我是她。”這事從李芷跟五個男人分手那天,就說得蠻清楚的,塞巴斯蒂安沒必要還介意這事。
但看他這反應,李芷也咂摸出一點異樣,塞巴斯蒂安可能因為沒有接受這個事實,在把她當作裡織的替身。
李芷的眼神從原本的堅定變得遊移不定,四處尋找躲藏的地方。
這話一出,全場沉默,氣氛變得比剛剛的劍拔弩張更加詭異,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李芷身上。那已經不是簡單的探究了,而是想看穿她這個人。
最後李芷提出先撤一步,再待下去,人都要長蘑菇了。
法師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知道毀了小姑娘的好心情,作為補償就教了裡織邪惡精靈的獻祭禁忌。運氣好的話,下周就能解決。
李芷謝過法師,領着塞巴斯蒂安走了。讓萊納斯單獨留下來跟好友共同探讨《論如何無痕快速修複魔焰損害的衣物》。
等沉默地回到池塘邊後,李芷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和顔悅色地轉過頭對塞巴斯蒂安說道:“你先回去吧,我去趟瑪妮牧場。”
“有什麼要買的嗎?”
“沒有。”
“那……”塞巴斯蒂安的紫瞳裡盈着薄霧,朦胧光澤半遮半掩,帶着幾分欲言又止。
目光交錯的瞬間,空氣中的緊張感如同一根即将崩斷的弦,預測不到發展走向。先前的那份沉默,讓塞巴斯蒂安緊張地望向李芷,落寞初顯。
李芷揮着手離開,輕快透亮的聲音遠遠傳來:“今天謝恩生日,我過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