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飄雪給長樂城披上了一件慘白的冬衣。
很快,這件冬衣就要染上鮮紅的污點,顔料将由巫神的鮮血提供。
斷頭鍘在寒風中搖搖晃晃地擺動着,劊子手在新帝和萬千百姓的注視之下,緩緩走向鍘刀架。
如果他早知道自己有一天會親手讓巫神的腦袋和身子分家,他必不會選擇這份俸祿雖高,但損陰德的職業。
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閉上眼睛,揮刀砍向綁着鍘刀的麻繩,胸膛中一顆懸着的心暴跳如雷。
然而下一秒,耳邊傳來的聲音卻讓他意識到了不對勁。
如果巫神的頭成功落地,圍觀的百姓隻會在悲痛與震撼中久久沉默,而不是爆發出一陣陣喧鬧的吵嚷之聲。
他緩緩睜開了眼,随即看見的一幕,讓他的三觀碎裂一地,就算拿強力膠水也拼湊不起來。
刑場周圍的房屋樓頂上,站了一圈的官兵,每個官兵手裡都拿着一個巨大的銅鏡,銅鏡将太陽光反射到刑場正中央,映照出一個詭異的身影。
是的,詭異!真金白銀的詭異!
圍觀的百姓們大都認出了那些士兵手裡拿着的是照鬼鏡,由這種鏡子反射的光,可以照出鬼。
大乾王朝惡鬼盛行,即便照鬼鏡造價不菲,售價更高,但隻要是能出得起這個錢的人家,幾乎都會備一個這樣的鏡子。
而此刻,在衆多照鬼鏡的反射下,一隻鬼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刑場上方,一刀劈開了不斷下墜的鍘刀。
不僅如此,這隻鬼的身份,是鬼王!
沒有人見過鬼王,但所有人隻要看見他,就會明白他的身份。
因為他的身上佩戴了萬鬼令,那東西的作用相當于人間的傳國玉玺,唯有鬼王才有資格擁有,而且從不離身。
所以,在萬衆矚目之下,鬼王救下了巫神?!
我咧個天爺奶奶啊!
圍觀的百姓們紛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都在懷疑自己的眼神出了問題,又在彼此眼裡的震驚中明白,剛才的那一幕是真的。
可是,鬼王怎麼會救巫神呢?
他知道新帝要處死巫神,不是應該放鞭炮慶祝這件事,并為新帝呐喊助威,瘋狂打call嗎?
可為什麼他看向新帝的眼神,恨不得要撕了對方呢?
很快,新帝的一番話解答了衆人的疑惑,他站在監斬台上,沖着鬼王厲聲呵道,“墨喆,我就知道你會來的。所以我早就備下了這些照鬼鏡,為的就是讓天下百姓知道你和巫神的苟且!”
什麼?苟且!
這兩個字實在太過刺耳,人們對于八卦的敏感讓他們紛紛豎起了耳朵,屏住了呼吸,靜待新帝繼續發言。
新帝為了讓他的百姓們吃到最完整的瓜,甚至貼心地準備了木制擴音器,将自己的聲音傳至盡可能遠的地方。
不得不說,他騷操作是真多。
通過擴音器,新帝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大乾的子民們,你們聽着,巫觋總壇和冥界……”
忽然,“铮~~”的一聲。
一隻長箭呼嘯着掠過天際,直沖向監斬台,将新帝的擴音器射得四分五裂,直接中斷了新帝最關鍵的話頭。
這箭,未免也太巧合了!
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
新帝被暴力制止的話語,恰恰說明了射箭者的心虛,同時也增加了新帝言論的真實性。
也就是說,巫神和鬼王當真苟且在了一起!
天哪!他們不僅性别相同,陰陽兩隔,還是天生的政治仇敵,重重阻礙之下,得有怎樣深厚的緣分,才能讓他們和“苟且”兩個字扯上關系啊?
緣之一字,果真妙不可言!
大乾的子民們瞬間沉浸在一種既被背叛,又忍不住磕到的扭曲情緒之中,變既亢奮又無助。
亢奮的是,這瓜太勁爆了。
無助的是,怎麼好好的兩幫人就打上了?
是的,這個刑場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戰場,對戰的兩波人,一波是皇帝帶來的士兵,另一波身份不明,全都身穿長袍,臉上戴着面具。
此刻,鬼王墨喆的臉上卻勾起了一抹笑。
因為這些蒙面人是他處心積慮從巫觋總壇求來的,現在也算派上了用場,有了他們吸引新帝的注意,他有把握能把容景成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