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黃仲輝的搗亂浪費了很多時間,模拟訓練賽結束後,已經到了放學的時間,整個校園裡充斥着嘈雜的嬉鬧聲,一股股自由的氣息撲面而來。
容景成走在顧廉的後面,發現快走幾步根本追不上一心趕路的他,于是小跑着擋在了他的前頭,随後轉過身來,“你等我拿了書包再一起去嚴松的辦公室。”
“你拿完了自己去。”顧廉皺了皺眉,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不行!我不認識他辦公室在哪,你等我一下又不會少塊肉!”容景成跺着腳跟了上去,和他并肩而行,見他還不松口,使出了殺手锏,“你不等我,我就不去染頭發了。”
話音剛落,顧廉腳步一頓,轉過頭盯着容景成,眼神肉眼可見地銳利起來,嗓音低沉道,“你拿已經答應我的事要挾我?”
容景成眨了眨眼睛,對上那斥責的目光,忽然感覺有一柄鋒利的快刀懸在自己的頭上。
他意識到,顧廉是一個無法容忍“要挾”的人,一旦有人對他做這樣的事,他就會像一頭突然暴怒的獅子,要跳起來撕咬人。
“不是啊,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我找不到嚴松的辦公室,然後去晚了,被他留在那裡談話,今晚就沒時間染發了。”
容景成眨巴着無辜的大眼睛,仿佛他方才的本意便是如此。
林蔭道上,夕陽西下,浮光灑落片片碎金,斑駁的樹影在風中搖曳着,似有若無的花香如同一隻勾人的無形之手,輕輕拂過顧廉的臉頰,撩撥他的心緒。
很久以前,他也被一雙類似的眼睛凝望過,那雙醉人的眸子看似古波不驚,實則深沉如淵薮,如同濕熱的沼澤一般,極具欺騙性,一旦陷進去,就再也别想爬出來。
他早就不想爬出來了,他想死在裡面。
可是,這世間于他,再無陷阱可言。
容景成看着眼前愣在原地的顧廉,忽的升起一陣歉疚來。
他原本以為像顧廉這般的人,是很難有悲傷這樣的情緒的,可此刻,他切切實實從他的眼眸裡看見了遠比悲痛更深刻的東西,雖埋在眼底,卻清晰可聞。
他之所以能如此敏銳地察覺,是因為那樣的情緒,他至今從未在任何一個人身上看到過,除了自己。
那種情緒就像是,一個人的心被投入了一個永不見底的深淵,深淵的壁壘上嵌滿了名為思念的墓碑,外人看着,這個人還好好活着,可隻有他知道,他的心永遠在墜落,永遠無法再獲得真正的快樂,往後的每一次笑都是虛假而蒼白的。
他不明白,顧廉為何會有這樣的心緒?
他靜靜的盯着那雙悲痛的眸子,像是在一顆荒蕪的星球上找到了唯一的同類一般,想慢慢靠過去,輕輕問一句,“你也永失所愛了嗎?”
但隻是想想,他什麼也沒說。
極緻的快樂能夠迅速感染周圍的人,極緻的苦痛也一樣,站在林蔭下的兩個人,同時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他們拿不出多餘的精力來互相争鬥了,開始麻木地去做活在這世上該做的事。
“你去拿書包吧。”
顧廉說這話,說得有氣無力,如果容景成此刻的心情同往常一樣,他一定會察覺出不對勁,但他隻是淡淡地回了句,“好。”
随後便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去教室。
他們一個行屍和一個走肉,機械地向嚴松的辦公室慢慢走去,如同NPC走向一個固定任務點一般。
嚴松第一眼看見兩人推開他辦公室的門走進來時,眼皮就不由自主地跳了跳,不像是兩個人,倒像是兩隻鬼溜達了進來。
“你們吵架了?”他下意識問。
顧廉,容景成:“沒有。”
兩人異口同聲。
嚴松坐在辦公椅上,挑眉看着面前兩張黑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算了,有正事要和你們談,你們自己的私事自己解決。”
容景成疑惑道,“什麼正事?”
嚴松拉開抽屜,拿出裡面的邀請函,放在辦公桌上,“你們應該聽說過每三年才會召開一次的亡魂卡牌師青年大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