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宵心裡定了定,這般家世,自家哥哥之前跟着他倒也不怕會吃苦,但兩家家世差距甚大,要不要放念哥兒跟他回去,他還得掂量掂量,怕自家哥哥受委屈。
“既如此,你與我哥怎樣相識?我哥他若是在你家住的好好的,又怎的會跑出來,南府城離這兒可是不近,算上我哥離家的時候,估摸着到如今,也得有近兩個月了,你怎的才尋來,讓我哥一路受了那麼多苦,剛來時,連話都說不清楚,以你的家世,想尋個人,怎的會這般慢?!”
周宵這話,句句誅心,一句句像是把利刃刺在李爾朝心上,喜哥兒跟着臉色嚴肅了起來。
李爾朝臉色白了白,沉沉的歎了口氣,“是我的錯,我不該把阿樂一人留在家裡。我和阿樂相遇的時候,當時他渾身是血,躺在山裡不省人事,我與阿父上山采藥,遇到了他,把他帶回了家,當時阿樂傷的極重,高熱不退,阿父光是施針便施了好幾次,才堪堪把熱退了,但還是遲了,自阿樂醒後,阿父便覺出了不尋常,看根骨,阿樂已有七歲,但言行間似是小兒一般。”
話到這兒,幾人對于造成念哥兒如今這般模樣的原因,心下了然,顧筠輕聲道:“雖如此,還是得感謝你阿父,救了念哥兒一命。”
李爾朝輕輕搖了搖頭,道:“自那以後,阿樂便留在了家中,我當時也隻有九歲,和阿樂一起長大成人,情愫暗生,我喜歡阿樂清澈的眼眸裡滿眼都是自己,可我娘不願意,她待阿樂也很好,自小我有的,我娘基本上都會給阿樂準備一份,可………”
周宵點了點頭,“所以,是你娘看不上我哥,等你離家,把他趕出來的?!”
李爾朝連忙搖頭道:“不是,後面我幾經争取,我娘松了口,阿樂是我明媒正娶回家的夫郎,成婚數十載,我娘早已把阿樂當作親兒子了。”
“那我哥又怎會獨身出門?”
李爾朝歎了口氣,“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許是阿樂小時候傷了身子,我們一直沒有孩子,爹娘那邊便有些着急。”
“你納了妾?!”周宵咬牙道,若真是如此,他定不會讓念哥兒跟着他回去!
“沒,不過是我娘有這個打算,瞞着我相看了幾家人家,我這回出門采藥,十來日才回,到了家才知道,阿樂走丢了,我娘盤問了許久才知,是被一家想嫁進李家的哥兒哄騙着,出門尋我去了。”
“你娘既是把我哥當作親兒子,又為何人丢了,不趕緊加派人手去尋?”周宵有些不解,又有些生氣道。
李爾朝聞言擡頭,“你……你和阿樂既是兄弟,又怎會不知為何不能大張旗鼓的尋人?”
周宵愣了愣,看了一眼顧筠,“所以你是一個一個問過來的?”
李爾朝點了點頭,“阿樂畫像,你也知,不宜讓有些人知曉,具體為何,我也不是特别清楚,隻知道我爹娘決定養阿樂之前,是将阿樂的身世了解清楚了的,但他們也沒和我多說些什麼,隻叮囑我要讓阿樂躲着些那些軍士,因着我娘也隻是急着讓幾個心腹,出來尋人了。”
話到這兒,一切都清楚明白了,念哥兒是被人騙了出來,不知為何,走到了這兒,李家明白阿樂身世,卻仍擔着風險将他撫養長大,這份恩情,厚重如山,李爾朝他爹娘雖不喜念哥兒做他們兒夫郎,但也沒因着這些短了他什麼。
不過想想也是,誰家爹娘都不想自家兒子娶一個心智殘缺的哥兒,更何況李爾朝又是李家他這一輩兒的佼佼者,爹娘定是賦予了重望。
也不知李爾朝是如何勸說的他爹娘,争得的同意,可兩人十年未有子嗣,添房妾室,按理說旁人也無可指摘。
“你待如何?讓念哥兒跟着你回南府城?”顧筠話音剛落,周宵便不滿的看了李爾朝一眼。
“自是想讓阿樂與我一起回去的。”李爾朝頂着來自小舅子的眼神壓力道。
顧筠搖了搖頭,道:“你也知念哥兒性子清明透亮,如今你爹娘讓你納妾,後宅的事兒,我想你自小耳濡目染,念哥兒這般模樣,又如何和你的妾室相處?”
李爾朝忙道:“自念哥兒走丢,我娘心下也後悔,我出來時,她便與我說了,不再多過問我和阿樂的事兒了。”
周宵和喜哥兒聞言仍是有些不放心,顧筠輕聲道:“你從南府城趕來,想來也是累了,去歇息歇息,剩下的事兒,我們晚些時候再談。”
念哥兒老早便趴在李爾朝身上睡着了,許久未見,他粘人的緊。
李爾朝把他抱起來,輕聲道:“叔,阿樂是住在哪間?”
兩人既是名正言順的夫夫,顧筠自也不會做那棒打鴛鴦的事兒,迎着周宵不滿的眼神,低聲道:“随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