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西裡穿着英式馬甲,沉穩風趣的老大叔留着有故事感的性感小胡子,頗有人生導師的感覺。偶爾有看不下去的人和事會摘下兔耳發箍變身兔頭麒麟臂的異象鬼,比如現在,一言不發放下杯子和抹布,摘下兔耳發箍用他的麒麟臂拎起白閩:“想死和想愛的感覺很像,你覺得是這樣好受還是去它身邊好受?”
白閩像一個裝着“咕叽咕叽”内髒的酒罐子在莫西裡的手臂下搖晃,恐懼讓白閩清醒了幾分。
莫西裡:“人類别太貪心,有過愛,是你們充滿欲望的人生裡的幸運,貪心會讓幸運離開。拿什麼填補都是一時的,肝髒受不了那種毒,送進身體裡多少都會嘔出。”
白閩感覺窒息,普通人之于異象鬼太弱了,“莫西裡……”太難受了,“我受夠了!”
莫西裡:“走馬燈開始了嗎,人到這時候就會開始後悔,後悔早已失去和還未得到,你看到什麼了?”
“後悔……沒能純粹地去醫治世界上出現的症結,後悔沒能認清,沒能勇敢,沒能承認……後悔沒能死在它的命途中,後悔沒能成為它的故事。”
白閩的綠色瞳孔渙散了,走馬燈似的閃過近二十年在暮身邊的所見所聞。暮醫治症結的手段不是醫術,那種把一切甚至自己當做工具的手段他做不到。白閩想,也許該對自己祛魅,走出暮的光環回歸純粹的普通醫者。舍棄偶像的光環,去成為自己故事的主角,做一個值得被記錄的存在。
白閩像浮在水面上的翻肚皮鲫魚,忽然甩尾活了,“我要背上我的藥箱,讓它坐在我的藥箱上歇歇腳。要幫它找族類,成為它五十年的故事主線!”
莫西裡把白閩放下,戳戳他的心髒位置,“如果那麼做讓你覺得好受就去吧,死兔酒吧永遠都在這裡等你來喝一杯。”
——
地面大區,8号監獄。
林秋深再次被熟悉的黑暗包裹,身體定格在某一個瞬間。黑暗中的越來越龐大的身軀,越來越沉重腳步聲告訴他,那頭獵犬一年比一年更壯大。經曆十五年的秘密交易,林秋深對進入異空間的感覺熟悉,對朗元元也熟悉,到了可以談判的時候。
“放他們出去吧,停止天罰程序。沒有了時光機裡的人質,他們在任何維度都是蝼蟻,三級以下的觀察者就能捕殺。”朗元元的磁性低音聲線和野獸低吼輪換出現。
林秋深告訴他自己已經不是天階領域的擁有者,調用天罰程序需要天階領域的天文鐘。
“吼~~~”
林秋深後背的痛感達到令他麻木的程度,未喊出一聲,淺金色的眼睛中無聲地溢出透澈的金湯。萬籁俱寂中,那種疼痛無法言喻,無處宣洩,痛似乎不在身上,在更深的地方……他閉上眼睛,固定流程了。
“我比你了解夢弧系統,也比你了解路西法程序。晨星啊,好員工不可以敷衍老闆。”
黑暗中的利爪在林秋深後背慢慢劃着,漸漸沒入皮肉……獵犬放松了能量桎梏,聽見急促的喘息和痛徹心扉的美妙慘叫。
“哈,呃…啊……”林秋深痛呼,感覺後背在穿刺進什麼也在生長出什麼,金瞳摻上晃動着的酒液似的紅暈染開。
朗元元終于聽到石破天驚的慘叫聲,滿意嗔笑。巨大的利爪緩慢地穿透那副在人類中最矯健最優越的身軀,林秋深被痛感釘住一動不動,嘴角因疼痛而扭曲,每次呼吸都伴随着劇烈的痛感,額頭上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聰明的晨星啊,你發現了什麼嗎?”魅惑的聲音中毫不掩飾流露着戲谑,“你想反抗我嗎,你拒絕不了我的。我的耐心不如弟弟好,手段也不溫柔。你一定要違背常理地活着就要承受這一切。”
回應他的隻有粗重的呼吸聲。
“我真不理解你是怎麼想的,那麼痛苦還在盤算,我做的事和你堅持的信念并不想背。我們都是為了人類。”
“哦,是嗎?”林秋深咬着痛細緻地撫摸胸口檢查,一如既往沒有穿透性傷口,他的撫摸不刺激痛感,“新人類還是舊人類?”
朗元元:“作為人類何必知道那麼多呢,你的命是公司的,你的意志也是公司的。聽話就不會痛苦。”
林秋深忍着,忍着作為人類無法想象的痛向他問:“路西法程序不是破壞程序,而是守護程序,舍棄維護其他子系統的算力,死守維護夢弧系統的40%的算力。我死才能攻破盾對嗎?”
朗元元歎氣,“你還糾結這個,費勁知道這些有什麼用,更加掙紮,更加痛苦。”
林秋深盡力停止心跳,拿回身體的控制權:“目的呢,你應該想讓舊人類抵達安全的廢土,舊人類還栖息在主神空間裡,毀掉夢弧系統舊人類如何抵達廢土?”
朗元元很久沒有出聲。
林秋深:“你不想告訴我,沒關系,在暮受罰結束之前我們就這樣耗着。”他怕疼,但可以忍,能忍到暮回來為止。
朗元元:“他不會護着你,在這件事上我和他才是一條心。”
林秋深:“他可以不護我,但絕對能揍你一頓。”
“吼……吼……”奇異的低吼聲圍繞着林秋深,黑暗中的怪獸在嗅聞。
林秋深:“你可以把犧牲一部分人,換取大部分人生存的方案如實告訴他,看他會不會答應?”
獵犬收回利爪,發出一串意義不明的怪聲仿佛在抖動腦袋,“就是因為這樣,星期八才沒辦法盡快結束。你從陳枝那裡已經知道了不是嗎,伊甸園實驗獲得成功,這裡應該被打掃幹淨迎接大部隊。偵察兵已經入海,後續部隊收到信号就會出發。他們沒用了,廢土上的時光機也沒用了。”
“過,河,拆,橋。”
朗元元鼓掌,“總結到位,我也是按計劃進行,和你一樣被栓了狗鍊。”
林秋深胸前的克萊因鈕吊墜漂浮,在黑暗中散發藍色幽光。朗元元輕佻地拽着吊墜将林秋深拽到自己面前細細觀賞:
“是奇迹也是算計。娲從未忘記祂誕生子時空态來到這顆星球的目的,暮或者說姬滿也從沒忘記過變成主的目的。
娲說人類利益至高無上,但也沒說其他生命就低下,祂學會了人類的表達方式,說一半藏一半,隻說人愛聽的。然後就有人類片面地理解,被誤解是表達者的宿命。人們片面理解就片面執行,成為計劃中的一環,這就是表達者的目的。
誰能越深層次的理解這場文字遊戲,誰就能做更多的主……不對,你們在下沉設計的系統之中,永遠跳不出去,沒有遊戲資格,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