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一身赤金圓領袍，額前長發梳成偏分用發扣挽于腦後，一根煙杆金钗穿過發扣，兩枚玲珑的黑玉果子點綴耳垂，豔紅頭發光滑順垂如同上好的綢緞。額前散落了幾縷碎發随風逸動，玫紅色的眼中藏着清冽和魅惑，仿佛是前來勾魂的恨嫁鬼。

“弟弟啊，總是把自己搞得那麼狼狽。”他就永遠不會把自己弄成血糊糊，痛兮兮的模樣。

沈昭走近暮，繞過地上的血迹擡起暮的臉，看那雙白皙面龐上細長溫和的銀眼睛，秀挺的鼻梁和殷紅的唇，“好的表演是一場獻祭，演員的瑰寶是凡人的天敵，與魔鬼交易拿心髒抵押，要演一出好戲碼就得毫無保留。想得到，必須犧牲。弟弟的每一場戲都做得好棒。”

暮閉上眼睛懶得搭理。

沈昭用拇指抹去暮唇上的血，低頭覆上，明目張膽舔吻，然後用眼尾看向鏡空間中的林秋深，“我還是喜歡你。每個世界都想成為不見别離的烏托邦，唯有這裡不同，人活着即是最英雄主義的反烏托邦。

我尤其喜歡不需要我管的英雄角色，他都被掏空放置了還能爬回來站在我面前。人活着就是惡心，痛苦，啊，他還是要活。”

沈昭原本想做兩個容器，奈何林秋深不會為夢樂園系統工作，他是實心的，隻認一個主。高繕照就好說了，那根牆頭草是完美容器，他的百結屍混着無數人的魄，盛過無數人的魂。單純用人類做的嵌合體，三魂都是接口，接誰都行，用他來盛意識送往夢樂園系統最合适。

以前還瞞得住代号賭徒，現在瞞不住了，祂能看到。沈昭隻好自己站出來認了，免得大家都麻煩。

“盯着我看又能怎麼樣，你又碰不到他。”沈昭又麼一口挑釁。

林秋深：「活到兩百五十歲的時候覺得吃口排洩物也沒什麼，想來他也一樣。」

“你好惡心……”

林秋深：「活着就是惡心，痛苦，啊，我還要活着給喪盡天良的老闆打工呢。二百五的年紀就是想不開。」

林秋深現在想開了，且想法非常開門。他控制鐵甲揮舞空氣朝沈昭的頭揮舞，沈昭化成紅蝶飛散。鐵甲依舊追着紅蝶群亂舞，沒有用力，随意亂割。

暮從舊體中分離出新的少年體，打個響指将舊體化成蝶群飛散。他撿起裘氅披上，十幾歲的身體撐不起大人的衣服，裘裳将他從頭到腳裹成粽子。

“弟弟，你管管他～”

「暮：我管個屁，二位随意。」

暮将薄經蓮拓展塢似的三魂收進一枚空間鈕中藏起來，從薄經蓮身上翻出一串挂着粉晶蓮紋符傳的綠珠拿在手中，是當初那串，符傳是高繕照的随身空間鈕。薄經蓮把屍體裝進去了。

高繕照會嫌髒，他需要一片幹淨的小地方，空的，什麼也不放。死神沒有吻他，他賭輸了全身大半的肢節骨頭，死時随身的珠串仍幹淨不染。

千秋萬載面容似，水清水濁總翻波，深陷兩難如囚鎖。暮知道他們不同，但魂靈裡有相同的成分，難以徹底區分。

冰晶宮撲簌簌地塌落，冰棱蝶化成透明的雪粉，陣法解除之後缑月跑出琳琅生藥鋪看見鐵甲在揮舞空氣驅趕紅蝶群，十幾歲的暮立在薄經蓮的屍體旁。

缑月眼中暈淚， “師尊！師尊你又變小了！”

六十四扶着李晟跟在後面，“變小了很嚴重嗎？”

「暮：仙人羽化，不打緊。陛下醒了，還請陛下把人還給攝政王殿下，小道剛剛羽化身體還很虛弱不方便親自登門。」

李晟： “一定！咳咳，朕馬上派人！”

琳琅生藥鋪需要修繕，暮帶着缑月跟着護送皇帝的儀仗一同進宮，将仙人化石一并帶入宮中。司衣司送來按照少年體型做的欽天監服制，暮從善如流和缑月留在欽天監挂職。

“散了散了，都打發了，連降妖除魔都不會留他們吃幹飯嗎！”李晟把之前收攬的大部分術士道人都遣散了，被奪舍之後長了教訓，再也不想長生不老了。

“仙長可否收朕為徒，傳授我降妖除魔的本事？”

新帝得了Ptsd，要修仙防身。

「暮：下次再說，你先上朝。」

李晟：“仙長不和我一起嗎，萬一朝中有妖魔鬼怪怎麼辦？”

缑月抱一隻金色小猴子給他，“借你，但是下朝得還我。”猴子跳上李晟的肩膀，伸爪撥弄皇帝冠冕的珠簾。

李晟還想糾纏被暮踹了一屁股，堂堂帝王被踹出欽天監灰溜溜上朝，不多時宮内宮外流言四起。有人說道人膽大包天傷害龍體有損帝王威嚴，也有人說真仙降世驅除邪魔外道輔佐明君開啟盛世。争論不休。

過幾日，攝政王府夜半鬧鬼，告老還鄉卻中途遇刺的臣子追着李麒喊冤叫屈，鬼歌女追着他獻身，鬼乞丐放火燒他的廚房，江湖術士捧着頭顱問他為何，失蹤的富商捧着錢讓他把自己複活……許多人都看到了，想殺也殺不完。

李麒火燒自己的王府，恰逢中洲仙人到訪東洲為平息火災降了一場雨。新皇李晟派人将無數焦屍安葬，将李麒貶為奴隸到邊遠礦場服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