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在帝國的地圖上找到苜蓿小鎮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它的面積很小,以至于如果它成為地圖上的一個黑點,都會浪費一個黑點的空位。
就算拿出草菇石市的地圖,苜蓿小鎮依舊不起眼地藏在起伏的山脈中。
沒有豐富的礦産,沒有漂亮的風景,沒有出名的溫泉,也就沒有誰會刻意找來鎮上旅遊、工作或生活。
每一天,大家見到的都是熟悉的面孔。
“嘿,女孩們,你們這是要去哪?”上了年紀的男性羊人躺在同樣上了年紀的搖椅上,每一次上下搖晃,令人牙酸的“吱呀”聲都會從木頭無法用肉眼瞧見的縫隙裡擠出來。
他的身後是一間小小的雜貨店,也是小鎮上唯一的雜貨店。不論哪一位夫人缺了縫衣服的針線和紐扣,還是哪一位先生缺了抽煙的打火機,亦或是哪一位女孩缺了裝飾的發夾,都可以在多曼的雜貨店買到他們想要的。
盡管如此,大多數時候雜貨店都是沒有生意的。
多曼便把自己年輕時買的躺椅拖出來,擺在店門口,躺上去,在輕微的搖晃中漸漸墜入小憩。
是路過的年輕女孩們的笑聲把他吵醒了。
多曼認得她們:碧琪,老警長甕布的女兒,出了名的活潑鬧騰;瑪潔,貝克太太的女兒,會做非常好吃的面包;還有索芙娜,魯比特夫婦的女兒,百合花一樣純潔美麗的姑娘。
看樣子她們剛從學校出來,正往鎮子外走去。
“我們去森林裡玩一玩。”碧琪笑嘻嘻地回答多曼。
“去吧去吧,注意在天黑前回來。”多曼叮囑道。
“知道啦。”女孩們的笑聲如同風鈴般悅耳,順着突如其來的晚風飄遠。
苜蓿小鎮太小了,連娛樂的地方都沒有,年輕的孩子們便愛往鎮子外的森林裡鑽。
好在苜蓿小鎮的家長們從小也在森林裡玩耍,确認過裡頭沒有危險的野獸,隻有林立的杉木,淙淙的溪流,各色的野花和随意采摘的漿果。
索芙娜三人不打算停留在山坡,她們穿過溪流,跨過倒下的樹幹,一路往上走。
“索芙娜,你的裙子好像被什麼東西勾破了。”碧琪眼尖的發現。
“沒關系,破了就破了。”索芙娜輕飄飄地瞥了一眼裙角,或許是剛剛被樹枝之類的勾到了,破了個指甲蓋大小的洞,十分顯眼。
回家後被魯比特太太看到,一定會生氣地罰她不許吃飯。
魯比特太太當然不是心疼一條裙子,事實上,他們夫婦兩的積蓄在苜蓿小鎮可以稱得上富有了,足夠養活他們加上六個孩子。
魯比特太太隻是生氣索芙娜又和老警長家的女兒去玩,黑暗神在上,她的女兒竟然和光明神的信徒攪和到一起。
她嚴厲地警告索芙娜,“你不許再接近那個該死的光明神信徒,我甚至能從你的身上聞到惡臭的光明的味道。”
光明的味道是什麼味道?是衣服和被子晾在院子裡,被陽光曬了一天的味道嗎?
如果是這樣,索芙娜覺得她非常喜歡這個味道。
同樣,她也非常喜歡碧琪這個朋友。
所以她拒絕了魯比特太太蠻不講理的要求,“我不要。”
魯比特太太快被索芙娜氣瘋了。
她生的六個孩子裡,唯獨索芙娜的脾氣分外古怪。不管她和丈夫如何辱罵她,用藤條抽打她,用饑餓懲罰她,她還是硬得像塊頑石。
索芙娜微笑着看魯比特太太氣得臉色漲紅,一雙白色的兔耳發狠地豎起,牙齒磨得作響。
如果可以,索芙娜相信她一定又要施展她那些折磨人的把戲。
可惜她不能再像從前那樣為所欲為了,否則碧琪要是察覺不對,拜托父親上門,萬一老警長發現了他們一家子邪教徒的身份,等待他們的隻有遙遙無期的監/禁。
所以索芙娜真的非常喜歡碧琪這個好朋友。
她像太陽一樣驅散了魯比特家的陰霾。
“山頂的景色可真漂亮。”
好不容易爬到山頂,瑪潔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發出感慨。
索芙娜按住裙擺,坐下去後還要仔細地撫平褶皺,然後才欣賞起遠處的風景。
如瑪潔所說,山頂的景色可真漂亮。
從這個角度能望見高高低低的林木和開闊的草地,絢爛的霞光夾雜在山與山之間,動人的光彩令逃離溪流的每一顆水珠都在閃閃發亮。
“快看!小鎮的車站來了一趟列車。”碧琪的體力最好,這麼點運動量甚至沒能讓她冒汗。她不像另外兩人需要坐下來休息,而是站在索芙娜的身旁,率先看到一輛草綠色的列車從遠處的鐵軌駛來。
“這個時候還有列車會來嗎?”瑪潔奇怪。
苜蓿小鎮老舊的車站裡隻有一張發黃的時刻表,寫着為數不多的幾趟車次,分别在早上十點,中午十二點和下午兩點。
然而因為小鎮的居民很少乘坐列車出行,往往這三趟列車一周僅來一次。
不管如何,現在這趟突如其來的列車都顯得非常古怪。
“我看到車上下來了十幾個提着行李箱的人,或許是來鎮上旅遊的?”碧琪猜測。
“小鎮上有哪裡值得旅遊的?”瑪潔面色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