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洛弗開始擔心起索芙娜這麼做是否存在某種不得已的理由。
他回想阿瑞娜提交上來的關于索芙娜的調查報告。
是的,霍伊斯的案子結案時,洛弗将阿瑞娜交上來的報告逐一過目,其中摻雜了她曾例行公事對索芙娜身世進行的調查,包括後來她聯系草菇石市警署派人前往紅堡精神病院,那位名叫科莫西的警員在約蕾塔等人的檔案上蓋下了正常的印戳。
看上去他們一家或自殺或進入精神病院的悲劇,并無别的特殊原因,而是歸咎于家族遺傳的精神疾病。
目前唯獨索芙娜是尚未發病的幸運兒。
或許正因如此,索芙娜才會突然迫切地想要組建一個正常的家庭?
洛弗想起那一個被他反複回味的雪夜,提起家人時,索芙娜眼裡湧動的溫情足以令車窗外的雪花紛紛融化。
家庭對于索芙娜來說,大概有着與衆不同的分量。
總不能真的是因為剛剛他脫口而出的告白吧——不,那簡直太差勁了,洛弗從沒有像這一刻希望時間能夠倒流。
在他的設想中,他應該在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或是某場精心策劃的燭光晚餐中,正式向索芙娜表明自己的心意。
而不是像這樣唐突且魯莽。
笨拙又直白的将感情宣之于口。
“快嗎?”索芙娜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解。
“或許我們應該多相處一段時間,再确認彼此是否适合攜手走入婚姻……”
即使是洛弗,也很難保證在兩人的相處之中會不會産生某些不可協調的不愉快。
他從沒有因為旁人的誇獎沖昏頭腦,覺得自己當真完美無缺。
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缺點,更擔心索芙娜難以忍受。
假如就這樣輕率地走入婚姻,對索芙娜不公平。
若是索芙娜能聽到洛弗的心聲,一定會忍不住發出輕笑,就這麼和她結婚對洛弗來說才是不公平。
警署對約蕾塔等人的調查讓索芙娜意識到,是她疏忽了,過于離奇的家庭狀況始終會引來其他人的懷疑,精神疾病這個借口卻并沒有想象中的天衣無縫。
它隻是暫時令他們得以逃過一劫。
因此索芙娜和洛弗結婚是最有利的選擇。
好處顯而易見,壞處更是一目了然,索芙娜甚至可以預料到邪教徒身份不幸暴露的那天,洛弗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給她铐上手铐,阻止她逃跑。
可是隻要一輩子不讓洛弗發現就好了吧。
他會發現嗎?
枕畔熟睡的妻子其實是自己無比憎惡的邪教徒。
抱着這樣的念頭,索芙娜驚喜的發現她還什麼都沒說,洛弗便主動把機會送到了她的面前。
索芙娜不假思索地向洛弗求婚了。
洛弗的拒絕也算在意料之中。
然而他的顧慮在索芙娜看來簡直到了可愛的地步。
“來試試吧。”索芙娜朝洛弗伸出手,仿佛某種包含特殊意味的邀請。
“誰也沒有規定戀愛不能和婚姻同步進行。”
何況帶着契約戀愛,對于洛弗這樣看重責任感的性格來說,難道不會更加具有誘惑力嗎?
面對索芙娜伸出的手,這一次洛弗依然露出了遲疑,外人大概很難想象一向果斷的他會如此優柔寡斷。
謹慎讓洛弗瞻前顧後,可是情感戰勝了理智,他到底無法真正狠下心來拒絕索芙娜,拒絕他們的未來。
“後天我們就去市政廳進行結婚登記怎麼樣?周一應該是登記處人最少的時候。
抱歉,搬家的事大概要等我下周末出差回來才行,在此之前你可以先整理一下哪些想要帶走的東西。”
既然做出了決定,洛弗迅速進行了一系列安排。
為他和索芙娜即将到來的同居生活做準備。
對此,索芙娜隻是不停點頭,微笑着附和道,“好啊,我都可以。”
“等一下。”洛弗突然意識到他還有一點忘了提醒索芙娜。
這些話由他來說或許不太恰當,某種方面來看甚至稱得上自大,但洛弗猶豫片刻,還是誠懇地同索芙娜道:
“警長的身份給我帶來了耀眼的榮譽和光環,還有一些社會地位上的傾斜,可是抛開充裕的物質條件,它令我沒辦法全身心投入家庭,無法時常陪伴在你的身邊,偶爾還可能給你帶來難以想象的危險。”
總有一些膽大的危險分子,無法從他身上得手,便打起他親近的人的主意。
作為他的妻子,索芙娜會成為最顯眼的靶子。
“最極端的情況下,有很大可能會危及你的生命。”
“沒關系,”索芙娜晃了晃兩人交織在一起的手,“假如事情不幸發生了的話,那麼在你趕來救我之前,我會努力保護好自己。”
“萬一我沒有及時趕到——”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不就及時趕到了嗎?”索芙娜打斷洛弗,俏皮地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至于索芙娜沒說的是,她會像第一次一樣,努力給他留好英雄救美的時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