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克曼最近過得簡直如在夢中,當然,這是一個美夢。
好不容易等到了升職的機會,接手的還是海星石市警署,威克曼光是想想就樂出了聲。
誰不知道海星石市出了名的富裕,幾乎是金子堆出來的窩,能在這占有一席之地,比留在帝都,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好多了。
以威克曼的背景,先前留在帝都總局的時候不過是個不值一提的小喽啰。
但在海星石市警署,盡管上頭還有個沒長眼色的熊人署長壓着,但威克曼自恃背後有人,根本不把波布放在眼裡。
難以想象,像波布這樣毫無背景的普通警員也能幹到署長的位置,他當初可真是走了狗屎運,威克曼暗戳戳地嫉妒到。
但凡洛弗也是這樣毫無背景的普通人,威克曼也就用不着處心積慮這麼久,又苦等了好幾年才等到把他拽下去的機會。
倒是多虧了他的那位好妻子。
原本威克曼還想着如果這一次不成功,就在索芙娜的身上打打主意,沒想到事情發展得太過順利,洛弗壓根不堪一擊,也就用不着他再費心多此一舉。
威克曼對索芙娜的興趣驟然消失。
比起這個,他最近的注意力全落在了教訓那些看不慣他的警員身上。
尤其是那個叫蒂歐絲的小警員,完全是洛弗的鐵杆擁趸。
也不知道她這兩天是怎麼了,一改先前沉默寡言的樣子,動不動就要跳出來反對威克曼的改革,說這是之前洛弗定下來的規矩,沒有改動的必要。
威克曼看似笑容滿面,實則背地裡牙齒都快咬碎了,他當然知道這些是洛弗定下來的規矩,現在他好不容易才把人擠走,當然要肅清警署上下對洛弗的狂熱推崇,不然他這個新警長還怎麼對其他人發号施令。
想到這,威克曼又在心底罵了一句洛弗真是陰險狡猾,他一定是故意選了波布這樣一個普通出身的上司。
換做别的警署,署長和警長各自掌握着天大的權利,又互相掣肘,幾乎把對方當成眼中釘看待,但在這兒,聽說波布一向都很配合洛弗的決定。
那不就相當于整個海星石市警署完全是洛弗一個人說了算。
瞧瞧,瞧瞧,這就是衆人口中正義凜然,毫無私心的洛弗警長,隻有威克曼一眼看穿了他的真面目。
為此,即使洛弗已經離開了警署,威克曼還是派了人去盯梢,以防洛弗想出辦法重新回來和他搶警長的位子。
不過現在看來,洛弗并不如威克曼想象中那麼難纏,或許從前他的人生過于順風順水,以至于突然遭受如此重大的打擊,就仿佛一蹶不振了似的,連着好幾天都待在公寓裡不曾出門。
哼,一個被神明眷顧的幸運兒,才導緻所有人像瞎了一樣追捧出來的花瓶罷了。威克曼歪坐在椅子上,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
金曼蓮公寓。
洛弗将整個身子都緊貼着牆,這樣一來無論從哪個角度,都不會有人能夠發現他就站在卧室的窗邊。
借着居高臨下的優勢,洛弗從窗戶往外觀察,發現先前被派來盯梢他的那夥人已經一個不落全部撤走了。
如此沒有耐心,不用猜,洛弗就知道站在他們後頭的人無疑是威克曼。
既然威克曼自己迫不及待的現身了,沒道理洛弗一點調查都不做,很快他就得知了威克曼這些年在帝都總局的風評。
喜歡搶功勞的白眼狼、兩面三刀的牆頭草、剛愎自用的小心眼……聽上去沒有一個好詞。
這樣的人能被委任為海星石市的新任警長,沒有别人推波助瀾是不可能的,洛弗的眸色一深,隻覺得總局的情況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棘手。
接下來洛弗打算出門一趟。
蟄伏的這幾天,為了讓威克曼相信他确實受到了嚴重的打擊,無心回去和他争奪警長的位子,洛弗耐心地演起了一蹶不振的戲碼,一步也不曾踏出過大門。
隻不過即使盯梢的人沒有在今天離開,洛弗同樣打算出門,為此,他特地做了一點僞裝。
鏡子裡照出颀長的人影,銀灰色的短發柔軟地鋪在肩頭,用了一大半的染色膏敞開蓋子放在地上,隐約可見罐身上黑色線條勾勒出的商标。
這是索芙娜之前買回來的一次性染色膏。
因為染出來的效果很好,據說非常受歡迎,一些熱門的顔色甚至根本搶不到。
索芙娜沒有經驗,隻能在貨架上剩餘的顔色中挑挑揀揀,選了這罐無人問津的銀灰色。
把染色膏買回來後,她試圖說服洛弗進行嘗試。
被洛弗委婉地拒絕了。
不,當時的洛弗與其說是拒絕,實際上完全是覺得索芙娜絞盡腦汁試圖說服他的樣子太可愛了,這才忍住了答應的沖動。
哪怕過了這麼久,洛弗依然能夠清晰地回憶起當時的心情。
打和索芙娜在一起後,洛弗偶爾就會冒出這樣應該予以譴責的壞心眼。
這是不對的,洛弗在心底提醒自己,一面又忍不住沉淪。
洛弗擡眸,與鏡中的自己對視,似乎這樣就能剖視眼底深處,内心真正的情緒。
念及索芙娜的名字,耳邊似乎同時落下了一聲無可奈何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