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看着空蕩蕩的值班室,突然間有些寂寞,跑去大門那裡擰了擰門把手,果然擰不開。
趙叔叔說,得等到傍晚趙漣清才能來接她。現在太陽還很毒呢,肯定還沒到時候。但她實在是太無聊了,之前在家裡,有電視看,有果汁喝,還有很多陪她聊天過家家的毛絨娃娃,這裡隻有空蕩蕩的闆床和冷冰冰的不鏽鋼熱水瓶,她都不喜歡。
沈念洩氣地坐回椅子上,撇撇嘴,想哭。
但是周圍又沒有人,哭了也沒啥用,她的眼淚立刻收回去了。
窗外地陽光像奶油一樣雪白,将值班室照得透亮。小姑娘坐在椅子上,眼巴巴地瞅着大大的玻璃窗戶,眼睛裡充滿了對外面世界的渴望。
就在這時,窗邊突然彈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是一隻布偶小貓。
它的眼睛黑溜溜的,看起來十分機靈,渾身都是橘黃色的毛,像一顆暖烘烘的小蛋糕。沈念小朋友驚訝地張大嘴巴,揉了揉眼睛,該不會自己還在做夢?
緊接着,更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小貓仿佛活過來一樣在窗台邊跳來跳去,步姿腳尖輕盈,走到正對着她的地方,突然舉起一隻毛絨絨的小短手,沖她打了個招呼。
“沈念小朋友你好呀~”
沈念愣了愣,連忙從椅子上一躍而下,邁開小短腿“蹬蹬蹬”跑到了窗前,踮起腳扒着窗台往下看,果然看到了半蹲在草地上的趙漣清。
他一邊舉着小貓,一邊站在窗下仰起頭,笑意盈盈地對上了她的眼睛。
陽光下,少年穿着藍白色的校服,整個人溫柔幹淨,像波光粼粼的玻璃海。這個角度看過來,沈念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角的小痣,長長的睫毛一撲閃,那枚痣就若隐若現。
小姑娘雖然小,但也有五歲了,分得清香臭美醜。
趙漣清毫無疑問,是很漂亮的人。
比她之前在幼兒園最喜歡的月月老師還要漂亮,還要溫柔。
昨天晚上,她又夢到媽媽了,在夢裡媽媽也要離開她,她不肯,拼命拽住那抹離去的衣袖嚎啕大哭。半睡半醒間似乎有人在唱搖籃曲,唱得和媽媽一樣好聽,早上起來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現在,她隐隐地得知了答案。
“你是來接我的嗎?”沈念問。
趙漣清點點頭。
小姑娘立刻沖他笑了笑,剛咧開嘴巴又覺得羞赧,矜持地抿起嘴來。唯獨那雙玻璃珠似的眼睛藏不住心思,裡頭早就盛滿了歡喜和期待。
……
沈念小朋友十分喜歡那隻橘貓公仔,并且在路上就取好了名字,叫“蛋黃”。
剛一回到家,沈念就和蛋黃形影不離,換鞋、洗手的時候都要抱在懷裡,生怕趙漣清給收回去。最後,趙漣清拿了一根糖葫蘆一樣的山楂冰棍誘惑她,才使得一人一貓分開。
于是,趙漣清抓着終于落單的公仔,把它放到了小姑娘的床頭邊,還給它蓋上了被子,省得着涼。
毛茸茸的小橘貓躺在床上,下巴墊着松軟的被子,看起來可愛極了。他忍不住上手摸了摸,手感真好。
這隻小公仔價格不菲,牌子叫布丁貓,在女生中十分流行,一隻巴掌大的公仔就得一百多。蛋黃更大隻一些,價格也翻了倍,差不多是他半個月的夥食費。
但隻要念念喜歡,這筆錢就花得值,所以交錢的時候眼都沒眨,直接付款。
難得見一個初中生出手這麼大方,收銀的老闆娘笑嘻嘻地問他是不是交了女朋友,趙漣清搖搖頭,說是妹妹。
“妹妹更得寵着呀,”老闆娘驕傲道,“我也有個親哥,打小一起長大,這種緣分可深了!所以在家裡我和他最親,老公都要吃他的醋呢……”
思緒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少年循聲望去,隻見小姑娘捏着山楂冰棍,滿臉驚慌地過來找他。
“怎麼了?”
“我中毒了!”
沈念急切地伸出舌頭,上面猩紅一片。
“沒事,是冰棍裡的色素給你染色了。”
“那還能吃嗎?”
“沒事的,你瞧。”
他從冰棍上咬了一小塊,含在嘴裡,過了一會兒伸出舌頭給她看。果然,趙漣清的舌頭也變紅了。沈念小朋友松了口氣,徹底放下心來。
“山楂冰棍是口紅嗎?”她又問。
趙漣清搖搖頭。
“那為什麼,嘴巴也會紅紅的?”
認真回答會有些深奧,她不一定聽得懂,趙漣清隻好說:“冰棍能吃,口紅可不能吃。它們都能把人的嘴唇染紅而已。”
話音落地,小姑娘舉起冰棍,在他的上嘴唇抹了一下。
一陣冰涼的觸感襲來,那帶着酸甜味道的冰棍沿着上唇的弧度擦過,微微掀開柔軟的唇瓣,露出裡面整齊的皓齒。
少年的嘴巴很快變得瑩潤而有光澤,像是塗了一層透明的唇蜜。
沈念驚奇道:“變紅了!”
趙漣清不明所以地垂下眸光,靜靜地看着她。她則像一隻采蜜的小蜜蜂一樣湊到他唇邊,呢喃道:“像塗了口紅一樣。”
像塗了口紅一樣,像化了妝一樣,媽媽每次出門嘴巴都紅紅的,亮亮的。
趙漣清,和媽媽一樣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