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保州那夜後,張廷瑜看出榮齡在情·事上的懵懂,他也明白,二人雖生了情意,但總歸相聚日短,他須給榮齡更多的時間。
因而,二人直到宛平才睡到一間,至今也未再有親密至極的舉動。
可眼下,竟是榮齡先捅破這層窗紙。
張廷瑜的身上也熱起來,他怎會不願?他每夜忍得快要瘋了!
榮齡便覺自己手中的被子被一點一點抽走,待清涼的空氣與昏黃燭光再次圍攏周身時,一道同樣滾燙的身子也覆上來。
她還想說些什麼,唇卻已叫人封住。
雙手如自個長了意識,攀到他頸間,牢牢地搭在脖頸之後。
待再能呼吸,榮齡聽見張廷瑜問:“郡主還有何吩咐?”
她茫然回望,腦子裡亂作一鍋粥——吩咐?她剛剛想說什麼來着?
可那清亮中夾雜迷蒙、無辜裡透着情·熱的眼神實在惑人得緊,張廷瑜沒再給她思考的機會,低頭又吻下去。
他的吻逐漸往下,去到凝脂一般的平川,又随山勢起伏,攀上最頂端的朱紅亭子。
吸·吮帶來的快活幾要在腦海中生出火花,榮齡難耐地看向帳外,竟覺眼前一花——她像是真的看到天邊的亮光。
可下一瞬,冬雷陣陣,轟鳴的巨響告訴她,那是閃電,并非幻覺。
榮齡嘤咛着道:“打雷了。”
張廷瑜卻狀如懲罰地輕輕一咬,“郡主還有心思想着打雷?”他擡頭看着榮齡,如雪狼瞧着蜷成一團的羚羊。
在那危險至極的目光中,榮齡終于想起來,自個要說什麼。
“張廷瑜,喜燭,你還沒點喜燭。”
這是大事。
若無喜燭,他張廷瑜這頭餓狼還吃不到今天的菩薩肉。更何況,這是他們新婚時的喜燭,而今晚,是晚了三年的洞房花燭夜。
“好,我這就去取。”他再親了親榮齡。
張廷瑜記得,侍女将喜燭擺在外間的博古架上。他草草穿上衣裳,借着卧房透出的燭光去外間尋找。
待他舉着兩隻龍鳳燭台回來,想用火折子點亮上頭的喜燭時,門外傳來侍女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喚。
“郡主,曹姑姑有事來禀。”
曹姑姑?她不陪着榮毓,大晚上的來清梧院為何事?
張廷瑜看向衣衫淩亂的榮齡,她的全身仍一片紅粉,可人卻已掙紮着坐起,“你快去問問,别出事了。”
他心中輕輕一歎,腳下卻不敢停——若非出了大事,曹姑姑定不敢深夜驚擾。
曹耘候在門外,頭個見到的正是罩了一件道袍的張廷瑜。“姑姑,怎的了?”他問道,“可是公主不諧?”
曹耘焦急道:“張大人,方才打了雷,公主吓得哭個不停——她自小便畏懼雷電,如若遇上,必得娘娘抱了她,一刻也不能稍離。誰曉得都要到臘月,這天竟打起雷。”
說話間,榮齡也披了衣裳過來。
她聽了因由,無奈歎了句,“這過了申時,非聖谕不得開宮門。總不能我扛了她,翻宮牆去找她母妃?”
她的衣裳披得潦草,張廷瑜看不過眼,伸手替她圍攏。
二人指尖相觸,帶來情·潮尚未完全褪去的癢與酥。
榮齡昵他一眼,低嗔道:“我自己來。”
曹耘是老人了,一眼便瞧見榮齡頸間還未褪去的吻痕,再觀二人親密的舉動,如何猜不出自個打斷了何事。
她有些尴尬,“郡主,奴婢本不該深夜相擾。可公主一旦鬧起來,旁人誰都勸不住。她年紀還小,若哭得傷了神便不好了。”
榮齡心道,你這會才想起她年紀小,早些時候怎的任她胡鬧着跟來?這建平帝與玉妃也真是,心大的不像親生的爺娘。
可若榮毓在南漳王府出了事,大都的閑話怕又得壘起小山。
“罷了,我去瞧瞧。”
待換好外袍,披上鬥篷,張廷瑜也收拾好等在一旁。
榮齡見他撐了一柄油傘,便知他要陪着自個過去。“我去就行,你明日還有公務。”
張廷瑜攬過她,陪她走入冷得凍骨頭的冬夜雨雪中,“無事,也不差這一會。”
去了榮毓暫住的绛雲軒,小丫頭已哭成一個涕淚糊面,頭發蓬亂的邋遢鬼。
見榮齡坐到床邊,她嚷着早已哭啞的嗓子道:“阿姊,我怕,榮毓好怕。”
這是她頭一回叫榮齡“阿姊”,這也是榮齡頭一次有人叫“阿姊”。
她仍在怔愣,懷中卻已撲來一具哭得渾身潮·熱的小身體。她本能地接住,心中亂七八糟地想,這小孩可真力大如牛。
“诶,你,”榮齡極不習慣地拍着榮毓的後心,“你不要哭了行不行?”
榮毓養得精心,哪叫人這樣敷衍地哄過?
她聽不進話,更扯高了嗓子,如魇住一般:“阿姊抱我,榮毓好怕,榮毓要母妃。”
榮齡一時頭大,“我不是,不是抱着你嗎?”
榮毓雙腳亂蹬,顯然不滿意榮齡的說法。可她已哭得迷了心智,除去說自己害怕,什麼都講不出。
曹耘陪在一旁,心裡又急又疼,“去年娘娘随駕去西山,隻留公主在宮中。那夜也是打雷,公主哭得誰都勸不住,嗓子都沁了血。”
榮齡忍不住斥道:“既是這樣,你們一個兩個還叫她胡來?若榮毓出了岔子,是姑姑你擔得起還是我擔得起?”
她又在心中怒罵建平帝與玉妃,當真不着調!
見衆人都沒個法子,張廷瑜問道:“府中可還有玉妃娘娘的衣物?”見幾人都看過來,他解釋道,“我在廬陽時聽人說,幼兒若在陌生地方魇住了,可在口鼻處蓋件母親的衣裳,聞着熟悉的氣息,或許能回魂。”
曹耘心說,這倒是個法子,那日罩了玉妃的衣裳,榮毓确平靜下許多。
可…南漳王府早沒了玉妃的一切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