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在她注意到他的時候,他也認出了她,現在是來當個好心的鄰居。
在這裡等到雨停,或是穿過大雨沖刺回家,都是比跟他一起走更殘酷的選擇。
連萌隻能點頭,“謝謝陳律師。”
說完,她在他的示意下,走到他的傘下。
而後,他們一起走進大雨裡,濺濕他褲腳的水花也濺到了她穿着涼鞋的腳面上,他們身高差很大,陳述盡量将傘移向她,還是未能避免他們倆都被淋濕了半邊身子。
雨實在太大了。
等到好不容易坐進停在路邊的車裡,陳述在後座扯了兩條毛巾,遞了一條給副駕的連萌——這是他備在車上用來運動後擦汗的毛巾,當然,也可以用在這種情況下。
毛巾散發着洗衣液的清香,松松軟軟。
連萌擦擦自己的胳膊和腿,然後系上安全帶。
陳述穿着襯衫和長褲,用毛巾擦作用不大,水依然在滴,他略感不适,不自覺地蹙了下眉,系上安全帶,開車回家——加班後路過商場,不甘心好好的周日被工作塞滿,他穿着不便的正裝也想看場電影,誰知道遇上場大雨,不舒服的衣服淋了雨,變得更加不舒服。
路途中沒人說話,車上很安靜,好在油門一踩,不到四百米的距離,轉眼到達。
陳述将車停在一号樓門口,傘遞給連萌,“你先上去吧,傘放在我家門口就行。”
連萌看着傘,禮貌性地關心了一句:“你不回去嗎?”
“回,我去停車。”陳述答。
他回來得晚,樓門口的車位被停滿了,得找别的位置。
連萌想了下,把傘推還給他,“那我先回去了,謝謝陳律師。”
他要去别處停車,回來的距離更遠,傘當然得留給他。
連萌說完,在陳述有所反應之前,她打開車門,沖進雨裡,大步跑進了樓裡。
見她确實用不上傘了,陳述收回視線,找地方停車。
連萌濕漉漉地上了電梯,回到了十二層。
她邊拍着身上的雨水,邊走向家門用指紋開鎖,指紋密碼鎖卻意外地沒有一點反應。
連萌将滑蓋滑開又合上,重複了好幾次,手指在屏幕上茫然地點了又點,都沒用。
什麼情況?沒電了?
連萌低頭看看自己一身的雨水,無語地笑了下——這鎖就偏要挑這種日子沒電嗎?
她緩了口氣,打電話給連翹求助——手機電也隻剩百分之十五了。
她打第一遍,連翹沒接,别無他法的連萌隻好又打第二遍。
陳述到達十二層,拿着傘出了電梯,就看見她正面對着她家門鎖,扶額在打電話——她的衣服也比之前更濕了。
陳述下意識放慢了走路和開門的動作,見她打出的電話似乎沒被對方接聽之後,出聲詢問:“需要幫忙嗎?”
連萌轉身看他,整個人顯出無力感,“沒電了。”
“手機沒電了?”陳述問。
“密碼鎖沒電了,手機也快沒電了。”連萌誠實作答,正在下暴雨的午夜,她再社恐,也希望有個人能幫幫她。
陳述松了口氣,他還以為發生了多大的事,他聽她說話都隐約聽出了點哭腔。
“有備用鑰匙嗎?”他繼續了解情況。
“在家裡。”她沒有出門上班,并沒有其他能放備用鑰匙的地方,同時确實存在僥幸心理,之前真不覺得會發生眼下這種情況。
“你等一下。”陳述轉身開門進家裡,很快拿了充電寶和數據線出來,他邊操作邊解釋:“正常的指紋鎖都有應急取電功能,試試有沒有用。”
陳述幫她折騰了一會兒,指紋鎖依然不給任何反應——這鎖不像是沒電,更像是壞了。
這結論一出來,連萌更加不知所措。
“可能得明天找開鎖換鎖的師傅幫忙看看。”陳述先給她快要沒電的手機充上電,接着問她:“連翹實習,是住學校,還是住外面?”
“外面。”
“那我送你去找你姐姐?”
“她不接電話。”
陳述疑惑:“你不知道你姐姐住哪兒?”
“知道。”
“那……”直接上門找她不就好了?
陳述的話沒來得及說出口。
連萌已經在解釋:“但她——跟男朋友一起住,不打一聲招呼就找上門可能不太好。”
而且,他們住的是酒店式公寓,總共一個房間一張床,她真去了,三個人這一夜還不知道要怎麼睡。
事已至此,借他家客房給她睡一晚的想法掠過陳述的腦海,但他沒有說出口,作為一個比她年長幾歲的獨居男人,說這話,實在太像不懷好意。
陳述想了想,“要不你去附近酒店住一晚?”
“我沒帶身份證。”連萌的小臉困擾到皺皺巴巴起來。
“沒事,手機裡可以查到電子證件,以防萬一,我帶上我的身份證,去跟前台說明一下情況,應該能行。”陳述有條不紊地計劃着,然後轉身就要回家拿身份證。
連萌見狀,不知道哪兒來的膽子,輕輕扯住他的衣袖,“陳律師,我能不能再借你的沙發睡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