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池竹搖了搖頭,連忙拒絕。
賀硯之輕笑一聲:“也是,在下忘了池姑娘是修道之人!”
“……”
池竹沒說什麼,面上隻讪讪一笑,朝着賀硯之微微彎腰:“賀大人,告辭!”
她帶着裴衍步行走回去要花費不少時辰,她自身的靈氣根本支撐不了多久。況且像裴衍如今這樣,走在大街上肯定會被人當作異類。反正自己的修為已經在賀硯之他們眼前暴露,再遮遮掩掩也沒什麼用。
池竹這樣想着,便沒再猶豫,抱着裴衍催動體内靈氣,化作一道流光劃過天邊,消失不見。
不消片刻,二人的身影便落到了雲夢巷的宅院中。
池竹看着眼前還算熟悉的環境,終于松了一口氣,總歸是擺脫賀硯之這個人了!
她緩過勁後,才開始思索如何處理裴衍。
魔化狀态的裴衍是沒有任何記憶的,思維能力也很弱,隻會被體内的魔性操控,憑借着嗜殺的本能見人就攻擊,若不是池竹之前廢了他的修為,今日她與賀硯之恐怕都要完蛋!
不過即便如此,池竹也不能完全對魔化後的裴衍放下戒心。
要不先直接把他綁起來,等到這個勁過去之後再說?
她低頭看向裴衍,卻發現從裴衍松口後,就一直目不轉睛地盯着她脖頸上的傷口看。
池竹微微蹙眉,有些猜不透他的想法:“你盯着那看做什麼?”
“疼……疼……”裴衍指着池竹還在滲血的傷口,擡頭看着她,目光略顯呆滞,磕磕絆絆一直重複一個字。
“還不是因為你!”池竹冷笑一聲,沒好氣道:“怎麼,下嘴的時候不知道輕點,現在想起來愧疚了?”
“對……對不起!”裴衍垂下頭,一雙黑曜石般的眸子中滿含委屈。
他湊近池竹的傷口,朝上面輕輕吹氣。
池竹神色有些驚訝地看着他的動作:“你……”
“吹吹……就不疼了!”裴衍神色認真,小心翼翼地回答。
“誰告訴你的?”
池竹對他的話感到有些好笑,明明什麼都不記得,卻還知道傷口吹吹就會不疼這種拙劣的騙術。那這個記憶對裴衍來說,得有多刻骨銘心,才能到這種地步?
誰告訴他的?裴衍對池竹問的這個問題一時回答不上來。他神色茫然起來,呆愣在那裡,腦海中一片空白。
裴衍小臉皺成一團,努力思索着。
片刻過後,他腦海中隐約閃過一些零碎的畫面,卻怎麼也連接不起來,而每個破碎的畫面中都會掠過一抹極為模糊的身影,在他眼中,宛若救贖他的神明。他虔誠地跟在神明身後,卻又一次次被抛下。
裴衍拼了命也捕捉不到,隻能眼睜睜看着他的神明湮滅在光中,随着光影一同消失殆盡,而他的世界最終又歸于一片無盡的虛無與黑暗。
“是……是光……”裴衍神色有些痛苦地蹲下身,雙手環抱住頭,身體微微顫動:“我……我看見……有神……”
他低聲嗚咽起來:“為什麼要抛下我?”
池竹同他一起蹲下身,有些不解地問道:“什麼意思?是誰抛下你了?”
“是……是光……是神……”裴衍神色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頭:“不對,都不是!”
“别打!”池竹拉住他的手,神色有些複雜:“想不起來,我們就不想了!又不是什麼很重要的問題!”
不至于讓裴衍這樣折磨自己!
“不是!光很重要!”裴衍聞言,猛地擡起頭,正對上池竹的眸子,目光格外執拗地重複道:“很重要!很重要!”
裴衍的話讓池竹心頭一顫,所以到底是什麼?才能讓裴衍在思緒混沌不堪時,依然執拗的選擇重要?
“好!重要,很重要!”池竹安撫性地輕輕揉了揉裴衍的頭。
在裴衍整個人都放松下來時,池竹下手迅速,一掌劈在他的脖頸處。
随着她一掌落下,裴衍身體一軟,倒在她懷中。
“睡吧,睡着了就不想這些雜七雜八的了!”
說着,池竹動作輕柔地抱起裴衍,往卧房的方向走去。
白澤探出頭,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掀起眼皮朝池竹懷中的人看過去,漫不經心道:“宿主倒也不必在他身上花費過多的心思,裴衍不過是天道的棄子!”
“若裴衍是天道的棄子,那我呢?”池竹冷笑一聲,自嘲似的扯起嘴角:“父母慘死,姐弟分離,如今被迫給天道打工!我究竟是天道的棄子,還是天道的棋子?”
“宿主……”白澤頓時清醒了幾分,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半點反駁的話。
天道是公平的,亦是不公的。
就像他們生而為人,是幸運的,亦是不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