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着,池竹朝對面投去目光,腳下的步子也不自覺地跟着目光走過去。
池竹走到門前頓住腳步,隻見眼前大門虛掩着,從門縫裡看去,能透出絲絲縷縷微弱的光亮。
“冒犯了賀大人!”她低聲嘀咕一句,毫不猶豫地伸手推開大門。
随着大門吱呀一聲被徹底推開,池竹看到門後的景象時,神色有片刻的怔愣。
賀硯之家的院子不大,院中的道路兩側都擺放着一排石燈,微弱的燭光随着拂過的夜風忽明忽滅,差一點兒就要燃燒殆盡。
而院子中央,橫七豎八地躺着四五具魔修的屍體,他們身上和周圍用鵝卵石鋪成的地面上,都無一例外地插着密密麻麻的箭矢。讓池竹他們想走過去都感覺無從下腳。
“你看那!”
裴衍用胳膊抵了抵有些不在狀态的池竹,下巴朝正屋門口的方向揚了揚。
池竹回過神,順着他示意的方向看過去,熟悉的身影瞬間映入眼簾。
隻見賀硯之正靠着正屋前的柱子坐在台階上。
池竹神色頓時難掩激動,一時間顧不得仔細查看其他問題,便一手提起裴衍的衣領,腳尖輕點,縱身越過院子中的屍體和箭矢,在眨眼間飛至賀硯之身旁。
“賀大人!”她喊了一聲,等了片刻,卻不見有人應答。她又伸手輕輕一推,卻見賀硯之在她眼前直接倒了下去。
“不會已經……死了吧?”裴衍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池竹心裡咯噔一下,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連忙蹲下身,一邊伸出手指探至他鼻尖,另一邊趴在他的心口處聽動靜。
片刻過後,池竹擡起頭,額間已然布滿細密的汗珠,她稍微松了一口氣:“沒死,還有呼吸,心跳也在!”
隻是她剛說完,便感覺手掌心傳來黏膩的觸感,她垂眸随意瞥了一眼,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吓一跳。
池竹這才發現,自己的一隻手上不知何時已經染滿了鮮血,她擡起手,鮮血順着指尖不斷往下滴,她瞬間瞪大雙眸。
這隻手,剛才就隻觸碰過……
她神色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目光朝賀硯之的腹部看過去,隻見他腹部露着一個血淋淋的比拳頭還要大的窟窿,腰間的衣衫都被黏稠的鮮血浸透,血液粘連着衣衫凝固成一團,泛着一點淡淡的黑。
銀白的月光灑落在他身上,襯得他的臉色異常慘白,毫無血色,像個死人一樣。
池竹心頭突突跳得厲害。
她來不及思考别的,手腕一轉,指間顯現出一枚丹藥,連忙塞到賀硯之嘴中。
“他受傷太重,氣息微弱至極,這療愈丹也不知道有沒有用!”池竹說着,重重歎了口氣。
“人都死光了,就他受這麼重的傷也沒死,該說他是命大呢,還是實力夠強!”裴衍搖搖頭,語氣中帶着些許遺憾。
多可惜呀!要是這家夥能死了就好了!到現在居然還能吊着一口氣。
“别站在那說風涼話了!”池竹睨他一眼,有些沒好氣道:“你過來看看賀硯之,他體内是否有魔氣侵襲?”
如果他體内真的有魔氣,恐怕那枚療愈丹也起不到什麼大作用,便真的是回天乏術。
裴衍站在原地沒動,目光随意在賀硯之身上掃視一圈,慢悠悠開口:“那麼多魔修,你覺得他怎麼可能會幸免于難?”
“也不知道他一個人到底對上了多少魔修,體内魔氣比其他人都要盛,沒死也快差不多了!”
聽到裴衍的話,池竹一顆心仿佛沉到谷底。
所以,真的沒辦法了嗎?
賀硯之這一世注定要死在這嗎?
池竹眉頭緊鎖,悲怆壓抑的她喘不過氣。
“你若是真的想要他活,也不是沒有辦法……”裴衍看着池竹悲傷的模樣,眸底情緒晦暗不明。
他沉默片刻開口:“我能救他!”
池竹聞言,猛地擡起頭,眸底劃過一抹光亮,她半信半疑道:“你确定,真的可以救他?”
裴衍沒說話,隻是點點頭。
他其實很難讀懂池竹的悲傷,她眼中的情緒似乎很複雜,還夾雜着其他東西,明明賀硯之隻是一個相識不過幾面,甚至還曾設計置他們于死地的人,為什麼會為他傷心?
這份悲傷到底從何而來?
他始終想不明白。
不過,既然是池竹想讓他活,自己救他一命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