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平淡開口:“我母親隻生下我一個,我沒有兄弟姊妹。他是你兒子并不代表是我弟弟。”
聞言,方晝在心裡狠狠點頭:說得太對了!怼死這老頭,讓他趕緊把我放了,都皆大歡喜!
說着,賀硯之神色冷了下來:“還有,我母親是如何教導我的與您更沒有關系,你沒資格提起她!如果您不愛她,從一開始就不該娶她。您現在的做法,讓她的一生都顯得是個笑話!”
“住嘴!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賀代辛氣得目眦欲裂,想也沒想便抓住手邊的茶杯用力朝賀硯之的方向砸過去。
可惜二人相距較遠,他砸出的茶杯正好碎裂在賀硯之腳邊,并未傷及他分毫。
賀硯之面色毫無波瀾地盯着腳邊四分五裂的碎片,眼底逐漸凝聚起陰冷。他一字一句說出的話像利劍一般,直刺入人心。
“權勢與感情誰都想二者兼得,可天下哪有這樣好的事?”
在座的幾乎都是朝廷的要官,玩弄感情以得權勢的人不在少數,在他們眼中,這是一條心照不宣的捷徑。可他們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這種事情并不光彩,如今被人揭開放在明面上批判,認誰的臉色都不好看。
周圍霎時間陷入一片死寂,有些人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沉默半晌後,他們其中才有人站了起來:“賀公子,今日畢竟是二公子的接風宴,若是你心中實在不喜,可以不來,但也不必來專門給賀大人難堪!”
他看似是在替賀代辛說話,實則是替所有人表達了對賀硯之的不滿。
賀硯之看着座下一張張他再熟悉不過的面孔,曾都對他噓寒問暖。可如今看來,原都是一群趨炎附勢,裝模作樣的人。他由心底升起一抹悲涼。
所有人都在試圖抹除母親所遭受的一切欺騙和不公平。即使逝者已逝,有些事情也不該這麼算了!否則母親嫁到賀家的這些年又算作什麼?算笑話嗎?算給他們用來鋪路的墊腳石嗎?
如果他不選擇站出來,将來還能指望誰去揭露他所掩蓋的一切,他的母親九泉之下又何以安息?!
“若是他問心無愧,未曾做過令人難堪的事,我能如何給他難堪?”賀硯之目光掃過在座的所有人,眸光一沉,嗤笑出聲:“隻是做了,還想要保持名聲上的高潔,容忍不了任何人揭露!”
他說着,一步步走上前去。
坐席間的人面色鐵青,都緊張又警惕地盯着他。尤其是主座上的人,他的手放在座下藏着的劍柄上。
賀硯之在方晝的席前停下腳步,還沒等有人看清楚他要做什麼,他腰間的匕首便已經橫在了方晝的脖頸上。
“你在幹什麼?把刀放下!”賀代辛見狀,急得直接抽出座下的劍從座位上站起來,就要往他這邊來。
“你敢過來,我就敢殺了他!”賀硯之手中的力道加深了一分,方晝脖頸間頓時滲出血珠。
方晝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但他沒敢開口反抗,就怕賀硯之急眼了真的給自己脖子來上一刀,他還不想死。
他隻能默默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嘶!大哥,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一天兩次了!脖子上還有一道沒長好呢!别總拿我開刀啊!
賀代辛見此,果然停住了腳步,不再上前。
賀硯之冷冷地看着自己所謂的父親,不帶絲毫感情開口:“我接下來說的話,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而是在通知你。你安靜聽完,我就放過他!”
“你說!”
賀代辛咬着牙,隐忍着怒氣。他清楚自己不是賀硯之的對手,莽撞上去沒有任何好處,隻能妥協。
“我要你與母親和離!死不同穴!”
他的母親是将門之後,性情剛烈,若是活着知曉自己受人蒙騙,必不會受此屈辱!即使如今逝去,他也會替母親完成,免得在九泉之下再被人惡心到。
他不顧眼前面色陰沉的幾乎能滴出水的人,接着道:“我要與你斷絕父子關系!”
“我要……你吐出母親的所有嫁妝财物!包括你這些年用掉的!”
賀硯之話音落下,在座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這分明是想要扒掉賀代辛一層皮
他父親果然被氣得不輕,胸口不斷起伏。他擡手用劍指着賀硯之,面目猙獰,仿佛想要将他扒皮抽筋,語氣格外狠厲:“逆子!老子當年就不該讓你活着!我就算不答應你又能怎麼樣?你難道還打算弑父嗎?”
弑父,在玉乾國是一個極大的罪名,重則會直接被判處絞刑。
可賀硯之聽後神色依舊平靜,像是沒聽到他說的話一樣,絲毫沒放在心上。
他自顧自地接着說道:“父親想清楚了!如果您不答應,或是有一件做不到,我即使搭上仕途,即使遭萬人針對,也會将您從現在的位置上拉下來!”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您……敢賭嗎?”
賀硯之說完,面前的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話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良久,賀代辛将手中的劍往地上一扔。
“你跟你母親簡直就是一個德行!與我同穴,她還不配!至于你,就當我從未有過你這個兒子!”他明顯氣急敗壞,但又不敢真的對賀硯之怎麼樣,隻得指着他的鼻子罵:“你滾!你現在就給我滾!”
“是你不配!”賀硯之眸底劃過一抹殺意,但又迅速被他壓了下去。
他清楚賀代辛會選擇同意自己提出的條件,畢竟官途在他眼裡,比什麼都重要。
現在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他也不願在這裡多待片刻。他手中力道一松,收起匕首,一腳将方晝踹開,轉身便走。
賀硯之一邊走,一邊還不忘補充道:“母親的牌位我會帶走,賀家供奉的香火隻會髒了他的黃泉路。從今日出了這個門,我與賀家……再無關系!”
随着他說完,身影也逐漸在衆人的視線中消失不見。
賀代辛被氣得差點暈厥過去。
原本好好的宴席,被他攪和得亂成一團。現下所有人都再沒絲毫賀喜的心思,坐在位置上面面相觑。随後有一人率先站出來告辭離開,衆人見狀,于是都開始接二連三地離開宴席。
方晝爬起來,摸了一把自己脖頸上一直在往外滲血的傷口,心裡拔涼拔涼的。
方晝: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