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模作樣！池竹在心裡冷嗤一聲，他提出的每個問題，她都覺得是冒犯！

他接着道：“往後關于這方面的問題，在下都不會再向池姑娘提及。還有前些日子，因為裴府滅門案一事叨擾姑娘良久，對姑娘造成的困擾，同樣也說聲抱歉……”

池竹：？？？

她本來還等着賀硯之接下來對她咄咄逼問，誰知他就這樣善罷甘休了？話裡話外還都是對她的歉意，跟這幾日，他時不時懷疑她身份的樣子截然相反，這下給她整不會了。

池竹甚至覺得，賀硯之是不是專門在明面上這樣說着，就是為了讓她放松警惕，指不定又在暗地裡憋着什麼大招準備對付她。

“你的歉意我收下了！”她斟酌半晌，幽幽開口：“但你真不再問問我？萬一……”

“沒必要！”賀硯之搖了搖頭。

他知道池竹不信，為了打消她的疑慮，便仔細解釋道：“之前一直針對着池姑娘不放，是因為裴府一案由我負責，而池姑娘在我眼中是最大嫌疑人，自然會從你下手，揪着不放。”

他說着，卻忽然有一下笑出了聲：“可查了這麼多日，非但案子沒有絲毫進展，如今連我自己都被罷了職。既如此，往後這樁案子與我再沒任何關系，至于池姑娘與案子的牽連，在其中扮演的身份，我也通通不會再過問。”

“罷職？你？為什麼會被罷職？”方晝聽見他的話，一臉驚詫地從鲛珠中回過神來。

賀硯之眸色微黯：“昨夜一場接風宴，來的不隻是霁州的官員，還有不少上京的高官專門趕來，最後卻鬧那麼一出，任誰都會心存不滿。我既然選擇在當時與賀代辛撕破臉面，就想到過這個後果，我也願意承擔。”

“不至于搞罷官這麼嚴重吧？”池竹皺起眉。

要說賀硯之徹底得罪的應該隻有他爹，但賀硯之是上京的官，而且不算小，隸屬三司，隻有當朝皇帝有權罷免。即使昨夜接風宴中，有上京的高官在，按理說，賀硯之也沒直接得罪他們啊。不至于專門去給皇帝上奏彈劾他吧？

“至不至于……那要看有些人怎麼想。”

“我朝最注重孝道，而他們參我忤逆，确實沒有問題。”賀硯之笑着，眸底卻凝聚起寒意：“我忤逆生身父親，是不争的事實，他們告我也無可厚非，即使我上訴到陛下眼前，也會判我的錯。”

池竹越聽眉頭擰得越深，都說宰相肚裡能撐船，可這些當官的心胸怎麼那麼狹隘？一句不好的話都聽不得！

“可他們參你，哪裡真的是因為這個！”池竹忍不住替他忿忿不平道：“搞得他們好像跟你那死爹關系多好一樣，那麼積極的去替他鳴不平！不就是因為你說的話他們下意識對号入座了，就覺得不好聽！”

“正好抓住你這一丁點過錯，大做篇章！可這算什麼錯啊？憑什麼父權至上啊？注重孝道是沒問題，可以要分清楚是非對錯吧？有的做長輩的他就是不明事理，難道也要順着他嗎？”

池竹說着，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裴衍。就他活得那樣可憐，按照律法是不是也不能反抗他那狗屁父親？還要依舊對他唯命是從？

這但凡是個腦子正常的，也看得出來有多離譜！

她越說越起勁，幹脆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眸中滿含愠怒，扯着嗓子喊。

“難道一個人他生下來就是父母的所有物嗎？在父母明明做錯，他不認同父母的做法時，他憑什麼不能反抗？他是沒有自我嗎？還是本就不想讓他在父母面前擁有自我？隻讓他成為父母的傀儡？”

“一個生恩是比天還大啊！難不成父母想要他孩子的命，做孩子的也要雙手奉上，順帶感恩嗎？否則就是忤逆嗎？”

她叭叭說着，方晝聽得一愣一愣的。回過神後，他立馬站起身給池竹連連鼓掌：“好好好！池姑娘說得太對了！”

而面對方晝的捧場，池竹沒太搭理，她一掌重重地拍在石桌上，厚重的石桌瞬間裂開幾道縫隙。但她卻渾然不覺一樣，整個人完全被憤怒淹沒，依舊開口滔滔不絕。

“既然律法中有忤逆罪，那怎麼沒有虐待婦孺罪？他爹的！你們這律法是狗……”

賀硯之像是猜到了她接下來要說什麼，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

“你幹什麼！放開我！”池竹話被打斷，滿腔怒氣還沒發洩完，頓時有些不悅。她奮力扒拉着他的手，掙紮出聲。

“妄議律法，池姑娘是真不擔心隔牆有耳，将你這些話都聽去！”賀硯之沉聲說着，又擡眸看了一眼方晝，話中帶着警告的意味：“還有你，别什麼都瞎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