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沒說不行。”
方晝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摸着後腦勺,試圖掩飾自己的尴尬,讪讪笑道:“我隻是有點想不明白,小公子是池姑娘的親弟弟嗎?我看着你們兩個長得也不太像啊?”
聞言,池竹心頭不由得一跳,隻是手中動作沒停,微微側目看向方晝。她猜不透方晝為什麼會突然問起這個,或許隻是單單因為好奇,也可能是别有目的,至于什麼目的,她也不得而知。
她之前就想過,她與裴衍的關系肯定隐瞞不長久,所以僞裝姊弟,她本來想的就不是僞裝成親的。畢竟明眼人仔細看看就能看出,他們兩個不會是親姊弟,她要是偏還特意隐瞞,等到真被人捅破的那一日,反會弄巧成拙,更加惹人懷疑。
思及此,池竹眸光沉下,語氣平靜回道:“沒想到你眼力見兒還不錯,我們确實不是親姊弟,阿衍是我撿來的,我看他可憐,便心軟收他做了義弟。”
“我說呢,怪不得不像!”方晝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随後又接着問道:“那小公子原來叫什麼名字啊?”
“他原來……”
這個問題一出,池竹神色一怔,确實有點被難住了。說裴衍的真名肯定不行,她恐怕要現場給他編出個名字來。但這臨時想出一個,要編什麼姓才能一點不被懷疑?
“他原來沒有名字。”池竹思索片刻後,實在想不到更好的,便幹脆直接回道:“他如今的名字是我給他取的,叫……池衍,衍生的衍!”
方晝一聽,低頭看向裴衍的目光中瞬間滿是同情和憐惜。
随後他彎下腰,與之平視,甚至連語氣裡也顯而易見地夾雜着一絲心疼:“你沒有名字,大概連父母也不知道是誰,遇見池姑娘之前的日子肯定不好過。我第一次見到小時候過得比我還慘的人!”
他說得聲情并茂,隻是裴衍聽着他的話,黑沉沉的眸子晦暗不明,毫無波瀾。像是根本沒聽進去他半句話一樣,反而退後一步與他拉開距離。
但他的舉動落在方晝眼中,卻盡數被他理解成是内心自卑脆弱和敏感的表現。于是他看着他的目光更加心疼不已,随即伸出手想去拉他安慰一番。
“那個,方公子……”
池竹見狀,直接伸手阻擋下他的動作,嘴角勾起一抹略顯尴尬的笑意,勸說道:“阿衍他生性孤僻,不喜歡生人觸碰,否則容易做出過激的舉動。為了你的安全考慮,你最好還是離他遠一點,能别碰他就别碰!不然真出了什麼問題,我可負不了責!”
她說着,拉着裴衍往自己身後帶,想将人藏起來。
隻是,從她嘴裡說出來明明滿帶勸告意味的話,落在方晝耳中卻又被他曲解成另一層意思。讓他更加确信裴衍之前不僅過得不好,肯定還受過什麼刺激,才會變成現在他眼中的這副可憐模樣。
他目光緊追着裴衍不放,眼中的心疼之色掩都掩飾不住:“太可憐了,怪不得能變成現在這般性子!”
他話音落下,池竹嘴角不由得抽搐一下。
不該心疼的别亂心疼好吧!明明關于裴衍的事他什麼都不清楚,就在這兒替他嗷嗷叫喚上了。也就是現在他面前這位是小的,殘暴性子還沒養成,他下次當着大的面叫喚,看他能不能活着說出下句話!
“好了!好了!再心疼你也少說兩句吧!”池竹心底着實無語,但面上還是盡量維持着正常神色,佯裝不悅道:“看看現在什麼時辰了!都已經三更半夜了,還睡不睡覺?”
“我沒說不睡啊!”方晝直起身,眼中的心疼瞬間收了個幹淨,連忙回道:“但你還沒說,讓我今晚睡在哪裡呢!”
“這還不好分?你就睡在……”
池竹站在院中朝四周環視一圈,手指點來點去,卻無處停下。
直到分房睡覺時,她才突然反應過來,由于西卧被裴衍燒毀,還沒來得及修繕,自家宅院裡好像已經沒有多餘的卧房。唯一多餘出的一間,當時沒想到會遇到這個情況,就被當作了雜物間,現在根本住不下人。而且若是今天晚上現騰,太費時間,這都已經半夜三更,怕是能忙活到天亮。
她看了看身旁的二人,覺得他們兩個同樣都是男的,湊合睡一晚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便開口問道:“你們兩個,今夜睡一間可以嗎?”
她話音剛落,方晝想也沒想便點了點頭。他寄人籬下,哪裡還有挑三揀四的餘地,有住的地方就知足了。他一手拉住藏在池竹身後的裴衍,将他往自己身旁帶,笑嘻嘻道:“可以,我沒問題啊!”
“阿姊……”裴衍欲言又止,扯着池竹的衣袖不撒手,腳下不肯挪動半步,眼巴巴地望着她。
池竹垂眸看他一眼,與他目光相撞的刹那間,便猜到了他的想法。即使他并未開口,照她對裴衍的了解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她稍稍歎了口氣,猶豫着開口勸他道:“可目前隻有兩間卧房,你……”
她想說他要不就先湊合一晚,可對上他希冀可憐的目光,剩下的話頓時卡在喉間說不出來,一時不知道該作何辦法。
“池姑娘,我有一計,可解此困!”方晝見她為難,出聲道:“你要不要聽聽看?”
池竹聽到他的話,隻當是一陣耳旁風過去,連一個眼神也沒瞥給他。她用腳指頭都能猜到,他能想出來的辦法,決計不是什麼好辦法,分給他一個眼神都是浪費。
方晝見她遲遲不搭理自己,倒是沒太放在心上,接着自顧自地說道:“你剛才不是說過,小公子性子孤僻,不喜歡生人觸碰,我知道讓他同我睡在一起他肯定不願。既然強求不來,幹脆就不要強求,不如你跟小公子睡在一起就好了。我看這樣皆大歡喜,小公子大概率也不會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