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祁趙大人,李大人可能沒見過。”錢豐随口應道。
她有片刻的迷茫,趙雲祈就在裡面!豈不是馬上就能證實,那日見到的身影是不是她要找的人了?
正胡思亂想,有腳步聲漸漸傳來,她瞬間緊張起來,不自覺的屏住呼吸。
須臾,逆光從裡面出來一人。金質玉相,貴氣天成。
錢公公笑着向他問好,他神色淡淡的颔首,眼風無意的掃過她,神情倨傲冷漠,像是看路邊的花花草草般毫無波瀾。
背影雖然有幾分相似,但是不是他。
他們氣質天差地别,哪有半分相似,那日怎麼會誤以為是他。
虧的她還因此事跟宋彥耍心眼。
希望落空,李書顔心裡五味雜陳。茫茫人海要找一個隻知道姓名的人談何容易,她失落不已。
錢公公不明所以,以為她是緊張所緻:“李大人,到您了。”
她一激靈,深吸一口氣快速調整情緒。馬上要面聖,人可以以後再找,還是先過了眼前這關再說。
随着錢豐踏進殿内,一陣似曾相識的味道襲來。
李書顔沒有多想,進宮前伯父囑咐過她,面聖時不可随意直視聖顔,會被視為大不敬,她一直低着頭,專注腳下,地上的金磚纖塵不染。
上首有書頁翻過的沙沙聲傳來。
她往前走了兩步,直到看到一雙繡滿龍紋的靴子出現在視線裡。
忙俯身下拜:“臣李書顔,恭請陛下聖安!”
這時,室内一靜,連翻書的聲音也消失了,她感覺到一道視線在自己身上來回打量,瞬間開始緊張,心髒不受控制的跳動起來。
“起來吧。”
李書顔一驚,壓下心頭疑惑,這個聲音…怎麼這麼耳熟,真的不是錯覺嗎?
此刻如同一尊泥塑木雕僵硬在原地,竟不敢擡頭去看。
賀孤玄等了好久也不見她起身,随手将書扔在案幾上,垂眸注視着腳下,下首隻人跪的一絲不苟,低垂着頭,露出一段細長的後頸。
他端起茶盞潤了潤唇。處在他這個位置,每個接近的人他都不能大意,當時留下來護她安全的暗衛,每隔七日就會往長安送一次信件,事無巨細。
這些時日以來,他對她的一切了如指掌,包括她到長安後的種種作為,甚至是苦苦打聽自己的下落。
他從一開始的冷眼旁觀,到後來甚至想要告訴她自己的下落。
從相識到分别,他們實際上隻相處了短短幾日,可是對他而言,李書顔這個人卻每日如影随形。
“還不起來?”
這次她聽的真真切切,猶如平地一聲驚雷,規矩禮儀全抛之腦後,李書顔蓦的擡頭。
目光驟然相對,她神情恍惚,腦子一片空白。這個讓她牽腸挂肚苦尋無果的人竟然會在此時此地以這種身份相見。
他一身玄色常服,龍形暗紋在陽光的投射下熠熠生輝。此刻居高臨下,眉眼清冷疏離,再無半分熟悉,無形中有股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之資。
江南大水,十幾年前的陸禦史…
舉目無親,除了一個姐姐,再無親故…祖父家是做生意...
原來如此。
回想起自己為了讓他守好秘密,像跳梁小醜一樣做的一系列蠢事,她瞬間從重逢的喜悅中清醒了過來。
欺君之罪,其罪當誅!
李書顔移開目光,額頭點地,跪的闆闆正正:“臣罪該萬死。”
誰能想到她都跑到那麼偏遠的地方為官了,竟能遇上當今聖上微服私訪。
等待宣判的每一刻都被無限拉長,她的手開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一聲微不可察的歎氣聲。
賀孤玄無奈起身,一雙修長有力的大手托着她的手臂微微用力。
“往日你的膽子不是大的很嗎?難道朕在你眼裡就這麼冷血無情?”
她順勢起身,微微後退,不動聲色的躲開他的手,喃喃道:“并不是。”
要是當時知道他的身份,再給她十個膽子也不敢把人關在縣衙,又不是要上趕着找死。
在今日之前,他在她的心裡如芝蘭玉樹,如朗月入懷,她甚至還想着讓他入贅李家。
眼下是什麼情況?看他的态度,并不像想要追究欺君之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