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元琳見她神色,似被逗笑:“李大人是第一個不好奇我頭發的人。”
李書顔一愣,比起好奇更多的還是惋惜。關于長公主的事情她也聽了個七七八八,意氣風發的少年将軍跟巾帼不讓須眉的長公主,本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并未折損公主的美貌,何況人生短短不過幾十年,容貌更是如昙花一現,不值得一提。”
賀元琳視線掃過眼前人,神色微動:“李大人見解獨到,倒不知傅長離在你眼中是什麼樣的人?”
繞來繞去,還是繞回這個問題,李書顔思索了片刻道:“我跟他雖然交集不多,但是他俠肝義膽,有情有義,卻是一個難得的好人。”
“俠肝義膽,有情有義?”賀元琳聽到這幾個字,突然輕笑出聲,“他跟我有婚約在身,明明人還活着,為什麼不先回來給我個交代?他也能算有情有義?”
李書顔突然詞窮,因為她明确的知道傅長離已經恢複了記憶。這對長公主來說确實是殘忍了些。
“李大人怎麼不回答?”
賀元琳自嘲一笑,接着說道:“因為李大人知道我說的是實情,他失蹤七年,前四年确實不記事,三年前,他恢複了記憶,但是這個有情有義的人還是音訊全無,并沒有想着給我送個一言半語。”
“他守着镖局裡的人,美名其約報恩,卻是個懦弱無能之人,連見我一面當衆說清楚的勇氣都沒有。”
賀元琳說着已經沒有了興緻,拍了拍手,把手上的魚食抖落幹淨。
“現在那些家眷就在我的别院之中,這些年他做了什麼說了什麼,我一清二楚。你看,所有人都在念着他的好?包括你。”
“這婚事哪怕是我強求來的,我也隻當他是厭惡于我,才不願回來,明明是他跟我兩情相悅,親自去求的先皇。”她說着,眼眶微紅。
賀元琳沒想到對着個陌生人能說這麼多,她自知失态,微微仰起頭。
“我已經不想看見他了,你下次再見到他的時候幫我帶一句話,若想要那些人好好的,先想好要怎麼向我贖這七年的罪。”
李書顔聽的難過不已,從十八到二十五,長公主已未亡人身份整整等了七年,如果不是他突然回來,或許還有下一個,下下一個七年。
她本來還想向公主打聽小石頭的情況,此刻面對長公主的問詢,她像是啞巴一樣,不知如何作答。
她沉默着,突然聽見公主輕歎一聲放柔了語氣:“我不是針對你,你不用擔驚受怕。”
李書顔愣住,她怎麼會以為長公主會是刁蠻任性的?
雖然認識傅長離在先,但是此刻,公主明顯因為傅長離之事郁氣未散,竟能軟了聲色寬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官。
李書顔心中對這個長公主好感倍增。
她是錦衣玉食的堂堂長公主,要熬過多少個日夜才能把自己折磨成這副樣子…
從公主府出來,心中千頭萬緒,連傅長離也變的面目可憎起來,他怎麼忍心對她不聞不問的!
返程照舊是阿綠送她回去,上馬車時,李書顔無意間帶到袖中的食譜,才想起,原先的計劃是準備從刑部出來就把食譜送給孫拂曉的。
眼下天色已經不早,她在猶豫是直接回李家還是去一趟合豐齋。
阿綠笑着問:“李大人有什麼顧慮盡管開口。”
她磨蹭着食譜,既然已經帶出來了,那就給孫老闆送過去吧,她回頭對阿綠道:“有勞阿綠姑娘,我不回李家,把我送到東市的合豐齋即可。”
阿綠一愣,想起早就過了飯點,貼心道:“李大人稍等,是我等考慮不周,等我去拿幾塊點心給你帶上,正好路上墊墊肚子。”不等她反應過來就跑了出去。
李書顔哭笑不得,她真的不是這個意思。
阿綠很快回轉,提着一籃點心塞到她手裡:“都是今日現做的,小小的一個也不用擔心污了衣裳,還軟乎着,大人嘗嘗。”
李書顔拗不過她,隻得撚起一個放進嘴裡。
公主府跟東市本就離的近,幾乎是轉眼便至。
宋彥在三樓隔着老遠就看到李書顔提着一個食籃傻乎乎的站在大街上。
他本想讓手下跑一趟,想了想還是自己去吧,他來了這許久也沒見孫拂曉過來搭理自己,萬一路上碰到還能趁機說幾句話。
李書顔今日從刑部出來直接被阿綠帶到公主府,此刻她穿着官服提着食盒,又是站在合豐齋門口,奇異的組合引的路人紛紛側目。
她開始後悔沒有直接回李家,如今阿綠已經回去,她隻有硬着頭皮先去用點吃食。
才進大門就跟宋彥碰了個正着,兩人皆是一愣。
“怎麼?到這裡來還怕吃不飽,需要自己帶吃食?”宋彥的嘴一向不饒人,她早就習慣。
“快走。”
“跑這麼快有人要搶你食盒嗎?”
李書顔懶得理他,疾步上樓。
到了廂房,關上房門她才不甘示弱的開口:“怎麼,宋兄改行到這裡當門童了?”
“我是看你在大街上傻乎乎的才好心下去迎你,沒想到你竟然恩将仇報。”
“好好好,我恩将仇報,快上菜,我要餓死了。”點心不管飽,況且又甜又幹,要知道她今日可是連軸轉跑了一整天連水也沒喝一口。
“做什麼去了?”見她穿的整齊,宋彥突然想到:“去刑部了嗎?那也用不着到現在吧?你看看都什麼時辰了?”
“等下再跟你細說,先上菜,餓。”
宋彥吩咐下人先随便上點吃食,這裡有個不是難民勝似難民的人。
突然想到自己怎麼被這小子壓的死死的,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