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連空氣似乎都靜止,賀孤玄突然回過神,大步流星往回走去,也不用太監幫忙,迅速脫掉這一身累贅。
寶瓶山他還是太子時去過,到峰頂的一小段路難如登天。高燒兩天,在那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
他五内俱焚,快速換上便服,腦子不停閃現她被叛軍挾持,髒污的臉上滿是期盼的目光,最後她渾身是血倒下,還在問他為什麼.....
隻要她好好的活着,他可以忍着不去看,不去打擾她,唯獨不能接受她又有可能離他而去!
腰上的卡扣,扣了兩次,兩次滑開。宮人看呆了去,一時發懵,竟忘了上前幫忙。
高寬伸出微微顫抖的手....
雨絲細細密密,無孔不入,如跗骨之蛆,連空氣裡也滿是潮濕的味道,賀孤玄回頭交代了聲:“朕先行一步,你帶人過來。”
“萬萬不可,”薛崇光追着他出門,以頭搶地,跪在地上,“聖上若是不放心,臣多帶些人跑一趟。萬不可以身犯險!”他很多年不曾行過如此大禮。
賀孤玄望向包評山方向:“這話你從前說過一次,這次朕一定有要親自帶她回來!”
說完,再不遲疑。
薛崇光大驚,他竟等不及召集護衛,要獨自前往!
少了趙雲祈跟宋彥,這一晚無比安靜,連賀無霜難耐的悶哼聲,都變的格外清晰。
整整躺了兩個晚上加一個白天,不能動不能說話,連睜眼都做不到,李書顔逐漸焦躁。
這時,裴語棠在她身側坐了下來,甚至俯身在她臉上看了又看,因為離的近,她能聞到她身上獨有的淡雅清香。
不過一瞬,她又快速遠離。自己臉上有什麼,需要她湊這麼近來看?
咦,有人來了嗎?慌亂的腳步聲,沉重有力。不是寺裡和尚,和尚姿态閑适,走路從容,不會這麼着急。
李書顔心裡一喜,難道是宋彥或者趙雲祈回來了?
腳步聲停在廂房門口,奇怪,怎麼這麼安靜?就算不是趙雲祁跟宋彥,不管來人是誰,以趙有思的性格,總要詢問兩句她三哥的下落吧?
江翎一聲驚呼,美目瞪大,用手搓了搓眼,仍是不可置信。
她比江絮小三歲,少時,身為内定太子妃妹妹,她時常會見到身為太子的他,十歲時已然知曉男女有别,見到他總感覺渾身不自在,然後避出去不行禮。
她是最小的一個,不像姐姐從小循規蹈矩,爹娘對她的要求十分簡單,隻需要高高興興長大就行。
可是十三歲之後,她剛識得情滋味,江家突然變天,她想再見他,卻難如登天。
沒想到今日會在這裡碰到,江翎緊張的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擺,胡亂行了個禮。
高大的身影在她略作停頓,像一陣風擦過她身側。
是誰?肯定不是宋彥跟趙雲祁,感覺不對!
趙有思跟裴語棠腦子嗡嗡作響。
來人衣發皆濕,滿身狼狽,深色外袍時的發亮,滴滴答答往下淌水,更讓她們吃驚的是,院子外,空無一人。他是怎麼上的山?
兩人後知後覺,過了好一會才行禮請安。
原來是他,李書顔有些晃神,腦中亂七八糟想着,他怎麼來了?難怪趙有思這麼安靜。
眼前的場景讓他喉嚨發緊,她躺在簡陋的通鋪上,身下墊子單薄,布料粗糙的幾乎能磨破皮膚,身上蓋着亂七八糟的衣物。
他咽了下口水,突然手足無措,不敢靠近。
裴語棠回過神來,低頭解釋道:“李公子病的奇怪,前天白天還好好的,一夜過後突然起了高熱,寺裡的覺遠大師來看過,吃了藥也不見起效。昨日臉色還十分紅潤,到今日才顯了些病容出來。”說完,知道他不喜自己,往後退了兩步候着,不再多話。
賀孤玄恩了聲,終于近前。
雙眸一瞬不瞬盯着床上人,伸手探了探她脈搏,沉穩有力,還好,還好!他在心裡慶幸,寬大的手掌覆上她額頭,也不是很燙。
“為什麼會醒不過來?”
好燙的手,李書顔瑟縮了下,想躲也躲不開。
趙有思搖頭:“我們也不知,魏三也受了風寒,不知道為什麼獨獨她一人如此。”
正說着,魏三聽到男子聲音,不顧仆婦阻攔,硬要下床來看看是不是宋彥他們回來了,見江翎呆呆站在原地,奇道:“你怎麼了?”
江翎隻是看着裡面,怔怔搖頭。
“是誰來了?宋彥他們怎麼樣?”扭頭見到來人,倏然一靜。
膝下一軟,直接跪倒在地,這時,薛崇光正好帶人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