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要走的一對夫妻這會對視一眼,竟不急着走了。
李書顔跑到案前,又問寺裡借了筆墨,整整十九人,她可真夠貪心的,放在心上的人也真夠多的。準備擱筆時,想了想又臨時加了一個,這下剛剛好湊個整數。
白胖和尚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他這裡三年也用不了這個數。人少是一回事,價錢不菲就算了,還需要年年來續香油錢,總之費錢費力,不過依着剛才她添的數,還是綽綽有餘。
這對李書顔來說倒不是什麼大問題,他大伯借着他爹的醫術,生财有道。
“大師,已經好了,”明年我會讓人上山續香油錢,她剛才聽到和尚跟那男子的對話才知道有這回事。
銀票上的錢能續許多年了,白胖和尚已經說不出話來,轉頭求助般的前看覺遠。
覺遠恢複了一派大師風範:“多謝施主慷慨解囊。”
白胖和尚就沒再說,李書顔把簽子遞到他手上,兩人沒拿穩,“嘩啦啦”一陣響後,簽子全散到了地上。
邊上一對男女把手上撿到的遞給李書顔。
李書顔朝她微笑颔首。
女子沒忍住好奇,出聲詢問:“公子怎麼點這許多?”
“因為我在乎的人也有許多。”
“原來如此。”女子跟男子朝外走去。
正好李書顔也要下山,就跟兩人一路同行。
聊起來才知道女子家中年幼的次子生了怪病,久治不愈,原先家中略有薄資,如今也已經消耗一空。
沒有預兆的發病,腹痛嘔吐,過後又好端端的,過一段時間又這樣,循環往複。把人折磨的憔悴不堪。
得益于後世的知識,李書顔第一反應:是什麼東西過敏,要麼是日常接觸事物要麼是食物。
她猶豫了一瞬,不忍道:“夫人若是信的過在下,可留下家中地址,家中世代行醫,或許能幫的上忙。”就算不是過敏,李不移擅長内症,如果連他都治不好,那大概率也不會有人能治好了。
夫妻兩對視一眼,眼底爆發出巨大驚喜,話語輕顫:“自然,自然信的過,多謝你!”
分别時,李書顔看見跪在山腳下,朝着寺廟方向跪拜磕頭。
綠水心生不悅:“公子,明明是你幫了他們,他們竟還是要謝佛主。”
“如果他們不來點長明燈,還會遇上我嗎?”如果不來,遇不到她,就不會得到這個機會,誰能說這不是長明燈起了作用,李書顔淡淡一笑。
等人都走後,覺遠再也維持不住一派高僧形象,盯着一疊簽子問道:“剛才那位施主都了什麼,這裡都有誰?”
白胖和尚慢條斯理:“實在太多,我也記不清,反正大同小異,姓李的占大多數,還有宋,方,謝,傅....實在太多了,師叔,要不你自己看吧。”說着幹脆重新攤開在案上。
覺遠一張一張看過去,這個雖然姓對,但是應該是個女子,他又接着往下翻。
白胖和尚湊過去:“師叔,你在找什麼?”
“就是這個。”覺遠大叫一聲,把其中一張單獨抽出來遞給他,“就這個,拿最大最亮的點上。”
白胖和尚還從來沒見過師叔如此失态,伸手接過來,看了又看:“這有什麼特别的嗎?如果用最大的燈,那需要耗費多少香油,我們要怎麼跟施主去說。”
“照做就是。”覺遠恨鐵不成鋼,雖然他們是出家人,但隻要生活在紅塵中,有些事情沒辦法超脫。
“哦!”
下山後,李書顔腿軟的幾乎站不住。回去連晚飯也沒吃,倒頭就睡。
一覺醒來才想起,今日上山還給李不移找了事做。
她已經累到不想動,吩咐白芷跑一趟把事情說清楚。
白芷應聲前往。
房裡,一燈如豆,李書顔靜坐在桌前,從袖袋裡取出紙條,攤在掌心,一絲不苟的字迹稍顯豪放,顯然是倉促寫就,确實是李書昱手筆。
“青山一道同雲雨,明日何曾是兩鄉”最後一個鄉字,在山上被她手指按到,未幹的墨迹拖出長長尾巴。
她拿下燈罩,把紙條湊到燭火上。火舌蹿起包圍,紙條轉眼間便化為灰燼。
再醒來就到了端午,昨日爬山操勞過度,今日一早被痛醒,醒後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李書行已經在院裡等她半天:“再不出門龍舟都入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