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躲不過,李書顔提着一串香包,心情異常沉重,慢慢走到距離他二尺遠的距離外站定。
隔着面具,他仍壓迫感十足。光是站在這裡,她就覺得周圍空氣稀薄,呼吸困難。既然他不開口,她也不知道從哪裡說起。
賀孤玄強忍着火氣,哪怕對着一個不認識的小孩也能笑容燦爛,對他就是這副表情,明明那天約好,一聲不吭爽約就算了,竟還約了别人?他何時受過這種待遇?
“你沒什麼想說的嗎?”賀孤玄整個人籠罩在陰影裡,隻有聲音透着冷意。
該說的其實都說過,可是為了偷出虎符,她行為上自相矛盾,早就說不清楚。這會莫名有些心虛。
“沒有。”
面前女子低着頭,連看他一眼也不曾,更無半句解釋。賀孤玄冷冷注視着,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她三番兩次如此,言語上決絕無情,可是行動上又一次又一次接近他。
莫非她對别人也是如此,視線落在她手中大把的香包上,念及她跟餘秋白的種種,他音色轉冷:“如果這是你欲擒故縱的手段,那也要适可而止,我的耐心已經所剩無幾。”
原來他是這麼想的,李書顔蓦的擡頭,想說不是的,可是憶起過往種種,他會這麼想也無可厚非。好在以後再也不會,她立即表示道:“你大可以放心,我會離你遠遠的。如果可以,我明日就去遞交辭呈,甚至可以避去江南,就像從前一樣,如果不出意外,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碰面。”
說完小心翼翼的去看他,“你看這樣可以嗎?”
面具下,賀孤玄面露譏笑,忍不住伸手去抓她手臂,“遞交辭呈?避去江南?離我遠遠的?你當我是什麼?呼之則來揮之則去,想走就走?”他手指不自覺收緊。
“若是我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裡也去不成!”
他餘光中瞥見對岸餘秋白正翹首以望,既然這麼擔心,為什麼不上前來一探究竟?心中反複煎熬:“莫不是為了那人?”
話一出口,他就開始後悔,他什麼時候竟淪落到要吃一個臣子的醋?
隔着面具,李書顔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知道此刻面具下定是一張怒容。
她對餘秋白沒有這種意思,也不想把他牽扯進來。此時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好聲好氣道:“不是為了他,我跟你的事情跟别人沒有關系。是你先不要我的,并不是你一道歉,我就一定要原諒你,就算你是天子也不行!”
賀孤玄默然。既不說話也不松手。
李書顔微微掙紮了兩下,沒掙脫他的束縛,眉頭輕蹙:“你弄疼我了。”
賀孤玄一怔,稍稍放松力道,卻仍是不放手:“不管你原不原諒,這一輩子都隻能跟我一起!至于其他的,趁早收了這份心思。”
虧她以為這人是君子,這是什麼霸王條款,李書顔胸口起伏,此刻也顧不上什麼身份不身份,提高音量道:“天下男子多的是,我為何一定要跟你一起?我又不曾賣身于你,跟你何幹?”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冷笑道:“我勸你還是不要連累别人,我有千百種辦法讓人死的無聲無息,你要是不信,大可以一試。”
李書顔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就算她被丢下,被抛棄,她也從來沒有懷疑過,他不是一個好皇帝。眼下這番說辭,跟以勢壓人的惡徒有什麼區别?
哪怕不論身份,“想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我們早就已經過去,為何還要糾纏不休?”她曾經是那麼的喜歡這個人。
世間女子千萬,對他來說隻要這一個就夠了:“她們都不是你,既然招惹了,就好生受着,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我們可以像從前以前,這次不論遇到什麼,我都不會丢下你!”
李書顔說不出話來,一直搖頭,對她來說已經晚了,若是早知道如此,她當日一定一腳把他踹下馬車。
賀孤玄仔細盯着她的臉,不放過任何細微的表情,她是後悔認識過他嗎?
李書顔先移開視線,形勢比人強,萬一他是認真的,她可以不在乎,但是不能連累别人。略一思索,還是決定好好說:“我不會跟别人一起,你可以放心。”
賀孤玄身形一頓,眼底微瀾:“你說的是真的?”
“自然,我說話算話,我可以一輩子不嫁人,也不跟任何男子有瓜葛。我願意帶發修行,再不理這些糾葛。”其實她還是舍不得那一頭飄逸的長發,不然剃度也不是不可以。
聽清楚她說了什麼,賀孤玄太陽穴凸凸跳着,面具下的臉扭曲到猙獰,語氣裡帶着不敢置信的探詢:“你甯願出家也不肯跟我重歸于好?”
“是,”她咬了咬牙,這一切早該結束了,其實她早前就沒想過嫁人,正好李家對她的奇怪行徑很是包容。
“好,好,好的很。”賀孤玄連說幾個好字,快速松口,再不走,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那人已經漸漸走遠,這次過後,她不會去招惹他,他們應該再不會有交集,李書顔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酸澀難忍,簌簌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