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書顔渾身一顫:“你....你不是....”她強裝鎮定,立馬倒打一耙,“你不是答應我要避開嗎?為出爾反爾?”
剛才那些話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李書顔不等他反應過來,又道:“多謝聖上,草民心願已了,就此别過。”說着就準備繞過他下樓。
利用完他就想一走了之,賀孤玄怒極反笑,聲音裹着寒意緩緩開口:
“就此别過?出爾反爾?呵……”他冷笑連連,“朕倒不知你心思活絡至此,連宋時遠都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間,要不是朕折回此處,豈不是也要被你蒙騙過去!”
“李書顔,你好大的膽子,連朕的母後也敢拿來做筏子?”
糟糕,被他聽見了!
李書顔腳步猛地一頓,腦袋垂得低低的,連大氣都不敢出。
樓梯拐角處黑漆漆的,月光半點都照不進來。她盯着自己的腳尖,根本不敢擡頭看賀孤玄的臉色。
這人怎麼又折回來了?!
拿他已故的母親做由頭,還被他抓個正着,李書顔心虛不已。方才有多趾高氣揚,現在就有多狼狽。她攥着衣角的手指微微發抖。
“怎麼?敢做不敢當?”賀孤玄俯身逼近,修長的手指一把扣住她手腕:“利用完朕就想溜?别說孫宋兩家還沒結親,就算成親了又如何……”
“你大可現在就走,看看明日會有什麼結果?”他嘴上說着,手上卻緊扣不放,眼風如刀刮過她面容。
李書顔垂眸不語,倒不是擔心自身安危,賀孤玄再生氣,也不過攪黃這樁婚事,還能拿她怎麼樣?
她有恃無恐,本想裝模作樣跪下請罪,卻被他扣住了手腕。她隻好仰起頭來,泛着水汪汪的眼睛:“是我錯了,剛才情急,并非我有意冒犯先皇後……”
“情急?朕看你是蓄謀已久!”賀孤玄冷笑一聲,甩開她的手腕,“既然知錯,就由你去找宋國公說明緣由,他今日口不擇言,朕姑且……不跟他計較。”
“我不去!”她在心裡尖叫,扭過頭去一動不動。事已至此,豈能功虧一篑。那她忙活這一晚算什麼?還平白得罪宋時遠。
賀孤玄:“……”
見她這副模樣,這是吃準了自己拿她沒辦法,賀孤玄氣不打一處來,揚聲道:“高寬!”
“别……别叫人?”李書顔猛的轉頭,賀孤玄再想張口,溫軟掌心突然急急覆上了上來。指腹擦過他的唇瓣,不經意觸到他的唇舌,兩人俱是一愣。
李書顔手忙腳亂,稍稍撤離,又怕他真的下令讓人去找宋時遠。忙中出錯,幹脆雙手齊上,死死壓住他口鼻。
如果剛才他還有點旖旎心思,這會直接散了個幹淨。這是打算捂死他?
賀孤玄眉頭一蹙後退半步。李書顔舉着手呆呆的怔在原地。
高寬應聲上樓,腳步聲漸近。她一慌,顧不上他看傻子一般的眼神,就着這個姿勢猛地環住他脖頸,視死如歸般貼了上去。
高寬上樓就見到這副場景,驟然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麼意思,這個時候叫他,是要他上樓觀摩不成?
他聽到傳喚才上樓,這會猶豫着要不要開口詢問何事?
賀孤玄斜眼睨他,高寬一怔,慌忙轉身下樓。
誘人的氣息如同烈火燎原,他呼吸驟然粗重起來,賀孤玄手臂剛擡起欲攬她入懷。
李書顔突然抽身後退,掩在袖中的手輕輕用袖口擦拭,唇上,掌心卻一直殘留着他的溫度。
賀孤玄眼底暗潮洶湧,一把扣住她欲退的後腰:“朕在你眼裡……”他嗓音沙啞得厲害,帶着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就這般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掌心溫度透過輕薄的衣料,她的脊背突然挺直。
他低笑一聲:“要是今日站在這裡的是别人......你也會這樣......投懷送抱?”
自然不是,李書顔欲言又止,孫拂曉之事雖然是因她而起,她也想盡量幫忙讓她有個圓滿的結局。
如果隻是剛才那個程度,她或許願意犧牲一下忍過去,至于再多的……她還沒有到舍己為人的地步。但這話卻不好對着賀孤玄明說……
見她這幅模樣,賀孤玄還有什麼不明白,他滿腔苦澀,轉身就走。
“你去何處?”李書顔一驚,連忙側身追去攔在他面前。
“自然是去尋宋時遠?”他垂眸冷冷看她,“朕差使不動李姑娘,隻好自己親自去尋。”
“别走,”李書顔連忙解釋,“自然不是誰都可以……”剛才已經錯過了最佳解釋時機,她底氣不足,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這個女子慣會演戲,他早就見識過,賀孤玄不為所動,隻冷眼瞧她:“你還有何事?”腳下卻定住不動。
四目相對,李書顔突然詞窮,過了半晌才道:“許久不見,我……要不我們一起去喝酒,總好過你一人獨飲?”
“朕不想喝!”
“那要不去露台上看焰火?”她笑着看他。
“年年都看,毫無新意!”
李書顔拽着他的袖子把人往裡拽,生怕他跑了。
“那看花燈,我剛才看見露台上有好些漂亮的……”
賀孤玄胸口堵的慌,連那是“朕親手做的”都生生咽了回去。
見他神色有異,李書顔以為他還是不滿。本想說她會跳舞要不要看,轉念一想他在宮中什麼樣的舞姬找不到,又臨時改口:
“我自幼學習音律,雖不精,但吹拉彈唱樣樣都會一些……你要不要試試?”
話音剛落,正撞上他諱莫如深的目光,李書顔心頭猛地一跳,險些被自己的話噎住:“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慌忙改口,“是說琴箫和鳴……”
賀孤玄眉頭微挑,眼底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
李書顔懊惱地閉了閉眼,自己在胡言亂語什麼,這還不如不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