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書顔應了聲,料到是事情有了結果,靜靜等他開口。
餘秋白道:“那日你跟我說的事我認真考慮過了。”
“考慮?考慮什麼?”李書顔腦子渾渾噩噩,思考也慢了半拍,擡眸看他。半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
“不必勉強,”她那樣說不是讓他回去考慮的。“餘伯父那邊,我會登門緻歉,你不用想太多,更不用……為難自己!”
“夠了,”餘秋白提高音量,惡狠狠的打斷她。當他從他父親口中得知李家露出口風準備再度跟他結親時,他到現在還記得當時雀躍的心情。
想到日後她會嫁給他,日日陪伴他,每日下職回來就能看見他,他覺得那真是在好不過的事情。他日日盼着,越是臨近越是徹夜難眠,怎麼也沒想到會盼來這種結果。
端午那次,他知道她或許有了心上人,隻是沒想到他們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
這幾日他反複掙紮糾結,直到此刻。
“之前的事我可以當沒發生過,”他緩了緩,深吸一口氣,“隻要你以後不跟他見面,我就當……沒有發生過。”
李書顔錯愕的擡頭:“你說什麼?”
餘秋白直直看來,眼裡翻滾着她看不懂的情緒,沉聲道:“我說我不在乎你之前那些過往,婚約照舊!”
他又道:“如果你是在顧慮這個,現在我已經知曉,你……不必想太多……”
腦中一片空白!婚約照舊?李書顔按了按突突作疼的太陽穴。他連跟女子說話都能臉紅結巴,社交幾乎沒有,李書顔沒料到他連這個也能包容!
這樣的退讓,比斥責跟更讓她難受!
李書顔不可避免的想到賀孤玄,她自以為高明的去勸說宋時遠,又因冒犯先皇後而心生歉疚,最後心願得償時的沾沾自喜。卻沒料到這些全在他算計之中,他早就等着她自投羅網……
餘秋白卻隻是靜靜的望着她。她說那些本意是為了勸退他,卻在他那裡成了可以輕輕拂去的塵埃……
算無遺策?李書顔輕輕笑了下,她就偏要他步步失算。
“好。婚約照舊。”她說。
驚喜來的猝不及防,餘秋白微微發顫,四目相對,他盯着她看了又看,猶豫了片刻才道:“那你不能再見他?就算他來尋你你也要避而不見!”
李書顔看着身前男子,突然如釋重負,這樣沒什麼不好!
既然同意嫁給他,嫁人後她不會再進宮,跟那人糾糾纏纏這麼久,正好有個了斷。
她微微颔首。
餘秋白整個人都亮了起來,嘴角控制不住上揚:“從今日開始便不能再見他,要是姓趙的再找上門來你就派人給我送信可好?”
“誰?”李書顔腦中一片茫然,驚道,“哪個姓趙的?”
餘秋白臉上有些不好看,他實在不願意再提及那人。不過看她今晚一身酒氣,想必是喝了不少酒。
“就趙王府那人,你不是跟他……”他說不下去,臉上也沒了笑意,“你早些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李書顔怔怔的,回過味來無聲失笑,不知道怎麼回事,他應該是錯把賀孤玄當成了趙雲祁!
也難怪,着兩人身型有些相似,她曾經也差點錯認!
不過這跟她都沒什麼關系,她輕聲應着“好”,送了兩步,腦子有些暈便半倚着房門目視白芷送他出門。
夜風送來陣陣涼意,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頭疼不減反增。
她望着夜空出神,思索着要不要去尋李不移看看。突然記起他明日就要啟程南下,現在早不在家中。
暗道一聲,果然是糊塗了,李書顔拍着腦門往準備進屋,心頭蓦然閃過賀孤玄……
如果,她趕在他回來之前嫁去餘家,不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
“阿顔!”
那聲音來得太突然,李書顔渾身一顫,幾乎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她猛地擡頭。
賀孤玄便站在她身後,面無表情,唯有那雙眼睛亮的駭人。
“你…”她喉頭發緊,“你怎會……在我房裡?”
“朕要是不來,”賀孤玄剜她一眼,“怕還不知道,你竟要另嫁他人?”他上前兩步逼近,“怎麼?除了朕,就這兩日功夫,你還招惹了哪個姓趙的?”
李書顔蓦的頓住,這是連他們說的話也被他聽了去!
“跟你無關。”
“無關?”他冷笑連連,“阿顔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李書顔擡頭迎上他視線,平靜道:“你幫了我的忙,我也如你所願,銀貨兩訖的事,你又何必較真?”
“至于還有誰,似乎跟你也沒什麼關系,”李書顔擡腳進門,神情冷淡,“聖上身份貴重,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好個銀貨兩訖?”賀孤玄怒極反笑,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把人拖到身前,“我竟不知道你大方至此,連這種事情也能拿來做交易,既如此……”
他話音未落,院中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賀孤玄擡眼朝院門方向掃去,臉色瞬間陰沉得可怕。
“當真是難舍難分的很!連這一刻也分别不得,”他眼中寒光乍現,“朕倒要問問看,誰給他的膽子竟敢肖想朕的女人!”
說罷擡腳就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