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京城。
壽甯伯府太夫人七十大壽,今日敏朝大半權貴聚集于此,皇帝與貴妃賜下賀禮,三皇子親臨為外祖母賀壽。
滿府均是披錦挂彩,喜慶熱鬧,隻有府内東南角的一處圍場甚為安靜。
不過随着一群人前擁後簇到來,打破靜谧,此處立時響起一陣嘈雜的犬吠聲。
“殿下,為了活抓這兩個大家夥,曆經千裡把它們平安運到京城,真是不易,可是折損了我手下數十名好手!”一名頭戴金冠,面上敷粉的年輕男子邀功道。
被他稱殿下的三皇子年約二十五六,身着大紅遍地金四爪蟒袍,神情倨傲,仰着頭,根本不在意梁赟說什麼,隻是目光有些熱切的盯着前方栅欄。
“梁赟,就抓兩頭狼,你拖拖拉拉辦了兩個多月,還有臉說死了數十人,你養的都是酒囊飯袋吧?”一名留着精心修剪過的上須,身着狐裘的年輕男子嘲笑道。
他一說完,旁邊便有幾名身着華服的年輕人嘻嘻哈哈的跟着笑起來。
壽甯伯府二公子梁赟臉色變青,這兩頭雪狼是從北寒之地帶回來,往返就要兩個月,且殺狼容易,活抓本來就難,幾千裡的路程,還要路經蠻夷地帶,一路也不太平,他花費代價辦了這事,卻被王傳說得甚是簡單,心裡怎麼能服氣。
他冷笑連連道:“王傳,你說得輕巧,真有本事,那就為三殿下抓幾頭白熊回來。我聽屬下說,北面那地方,不僅有雪狼,還有渾身雪白的兇熊,想必以你王世子的魄力,不出月餘就能辦成吧?”
三皇子一聽到白熊,陰鸷的眼睛一亮,轉頭望向王傳。
王傳心下一緊,有些後悔剛才口快,又氣惱梁赟下套坑他,連忙道:“白獸有祥瑞之稱,偶有一頭現世,已屬罕見,你府裡下人說見過好幾頭白熊,不過是賤仆胡說八道!”
梁赟勾起嘴角,斜睨他一眼,輕嘲道:“你不會是推托吧?”
王傳暗恨,他見三皇子臉色陰沉下來,知道這位殿下的性情,隻能僵着臉扯出笑,道:“梁二公子能為殿下獻上雪狼,義勇侯府雖不濟壽甯伯府,卻也會傾力為殿下找尋捕獲白熊祥瑞。”
三皇子滿意的點點頭。
待一群人走近一排栅欄前,看着分隔關着十幾條流涎狂吠的兇犬,中間隔出的一間栅欄裡,則是兩頭皮毛雪白,隻脖頸處帶點灰的雪狼,不同于周圍衆犬躁動不安的走動叫喚,兩頭狼見到衆人到來,并不嚎叫,而是後退幾步,森冷的四目,像是凝視着獵物一般盯着衆人。
三皇子露出難得的笑容,滿意的看着兩頭半人高,毛色滑亮的雪狼,吩咐道:“把它們放出來,我要好好看看它們的本事!”
他帶來的侍衛長連忙站出來,躬身勸道:“殿下,這太危險了!”
梁赟獻獸邀功,卻也不想出事,“殿下,府裡馴犬師說成年狼兇性難收,想将雪狼馴成獵犬,一是讓這兩頭一公一母雪狼生下狼崽,把小狼崽養出來,二是找條好狗和這狼□□,這狼狗有狼的兇性,又比狼聽話。”
三皇子不以為意道:“既要養幾條狼崽子,也要找一些好狗,配一些狼犬出來,明年春獵,我要見到最好的獵犬!梁赟,這事就交給你了,你不用和我說怎麼做,我隻要結果。”
說着,他似想起什麼,冷笑一聲,陰沉道:“我要這狼犬,不光圍殺獵物,還能一口咬斷獵犬的血管!”
身邊的人雖聽見他的話,卻都不敢應聲,不像一路過來奉承不斷,這些權貴子弟都知道三皇子話裡所指。
上次秋狩,大皇子帶來一頭叫哮天的黑色獵犬,端得機警勇猛,不僅助大皇子收獲最多獵物,還獲得皇帝嘉許。
在獵場處,三皇子與大皇子有點龃龉時,那黑犬竟然朝三皇子威脅地叫喚數聲,三皇子當場就欲拔劍把這畜生砍殺了,被大皇子護住,還嘲諷他性情越來越暴戾,竟然與畜生一般見識。
這讓三皇子怎麼能忍下這口氣!
當他放出風聲要養狼時,他舅家的表兄弟,壽甯伯府二公子梁赟立時拍着胸脯應承了這差事。
他今日降臨壽甯伯府壽宴,也是為了這兩頭西北雪狼而來,既然來了,他就要見見這雪狼的能耐。
“放出來!”他揮揮手,不容置喙道。
其他人不敢再勸,梁赟也隻得吩咐犬舍管事照辦。
幾名健壯的仆役舉着Y型鐵叉,小心翼翼地上前打開栅欄鎖鍊,幾個人合力用叉子架住狼首和四肢,花了一些功夫才給它們套上皮質嘴套和脖頸皮套鍊條。
三皇子皺眉,“放開套子和鎖鍊!”
給狼上了套,他還怎麼見識真正的狼威!
梁赟和侍衛長想勸,但三皇子一個冷厲的眼神過來,兩人便噤了聲。
當兩頭巨狼從栅欄籠裡出來時,侍衛和仆役紛紛擋在這群貴胄子弟面前,把他們護的嚴嚴實實。
王傳和幾個子弟不耐煩的想把下人驅開,好見識一下三皇子怎麼調教野性未馴的雪狼,在他們探出頭時,異變也在刹那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