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葵是這般想的,可惜世事不可能盡如人願。
她為安哥兒堆的那個雪獅子,被陸二少爺看到,經安哥兒幫她一番宣傳,二少爺便遣人來聽風院,向崔氏借人。
崔氏風寒将好,隻是還有些咳嗽,她經人通禀後,便讓豆蔻陪着落葵一同去。
落葵接到差使來到二少爺所居的外院,正遇着小厮領着一個挑着竹筐,粗手大腳的男人過來給陸二少爺請安。
男人長相老實滄桑,帶着卑微又讨好的笑容對陸二少爺道:“莺娘說少爺喜歡吃冬筍,讓奴才送些進來與少爺嘗嘗,筐裡還有些菌子,都是奴才在山上采的,很是新鮮,還有奴才打的兩隻野雞……”
陸二少爺今年十七八歲,是個身材修長的俊秀少年,他看着男人,有些噓唏地道:“勞曉莺姐姐挂念了,你們現在在莊子上,日子過得如何?聽說曉莺姐姐去年生了一個孩兒,現在身體可好?”
男子連忙道:“今年天冷,外頭凍死不少人,我們在莊子裡過得倒可以,都是托少爺的福。莺娘與孩兒現在都挺好,我現在也不讓她多幹活,好生照顧着她呢……”
陸二少爺道:“待天氣暖和,讓曉莺姐姐進府來坐坐吧,我也已有幾年沒見到她了。”
他不待男子再說什麼,對一旁的小厮道:“去取一些賞錢過來,讓他帶回去吧。”
男子受了賞,喜不自勝,跪下給陸二少爺磕了幾個響頭,便興高采烈的離開了。
豆蔻用隻有落葵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曉莺就是當初被裴二爺欺負的丫鬟,她本來是陸二少爺身邊最信重的大丫鬟,長得比白芷姐姐還要窈窕出衆,本來年紀再長些,可以配與府裡管事,繼續留在這裡當差,以後管着二少爺的院子,出了那件事,太太肯定不會讓她留下,把她随便配了外頭的莊戶,她男人倒是每年都要來與二少爺請安,讨些賞錢,看她男人的樣子,想必她這些年,過得也不會太好,外面的日子,和府裡是沒法比的!”
落葵想,害人者依舊逍遙法外,受害者反而遭到舍棄……
陸二少爺送走人後,轉頭對兩人道:“你們誰是落葵?”
落葵連忙站出來,行了一禮,道明自己身份。
豆蔻也行禮報了姓名。
陸二少爺沒有先問落葵話,反而饒有興趣的看着她身邊的梨渦少女,笑道:"娉娉袅袅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真是人如其名,你的名字是嫂嫂給取的?”
豆蔻臉上泛上一絲紅暈:“是榮安院的曹媽媽取的。”
陸二少爺點頭:“原來你是榮安院出來的。”
他終于想起落葵來,上下打量她一番:“我聽說過你的事,看着身子就很高挑強健,但也不像能一刀砍死狼的樣子。”
他接着微蹙了眉道:“你殺狼沒錯!那天我不在,如果我也在場,絕不能讓壽甯伯府打你闆子!幸好你現在沒事。”
落葵這副身子,比這時代普通女性高出許多,差不多一米七多,她感覺自己還會再長,不過在這裡的人看來,就顯得太過高大了。
陸二少爺的話,即使是馬後炮,她也隻能表示感謝。
又一番行禮道謝後,隻聽陸二少爺接着道:“你給安哥堆的那個雪獅子不錯,這兩日我這院裡積雪特意沒有清理,就是想讓你也給我堆一些好玩的東西出來。”
他說着,命人去屋裡取來他的手稿,又喚落葵過去看。
陸二少爺的畫功不錯,上等卷紙上用畫筆勾勒出栩栩如生的梅花鹿、仙鶴、麒麟等物,“我知道你肯定沒有見過實物,所以給你看我的畫,你就照這畫上的樣子雕塑幾個出來吧,需要什麼工具,盡管同我身邊小厮說。”
落葵腹诽,我沒見過實物,難道你見過真的麒麟不成?
她覺得自己就像碰到上輩子的甲方,隻知道提要求,不管實際可行性。
她用應對甲方的态度,表情真誠地解釋道:“二少爺,奴婢這點粗糙手藝,隻會堆個雪人和雪獅子,您畫上這些活靈活現的仙獸,奴婢恐不能塑出其一二分神韻。”
陸二少爺皺眉:“我見你那石獅子做的确是有些粗糙,不過安哥兒誇你什麼東西都能捏出來,我還以為你隻是缺少稱手工具……”
他還叫人采備了刻刀、小錘等一套雕刻工具回來呢。
落葵心道,她隻是堆個雪人給孩子玩,這少爺卻以為她是冰雕大師,真的是太看得起她了!
最後陸二少爺隻能放棄讓落葵給他還原畫作中的仙獸,隻讓落葵堆了一個安哥院裡的那種雪獅子交了差。
落葵在堆雪獅的時候,陸二少爺在屋内飲茶,還開了一扇窗欣賞雪景,順便看着落葵幹活。
落葵在給石獅子理出毛發紋路來的時候,透過敞開的窗戶,看見豆蔻正站二少爺身旁,不知道那位少爺說了什麼,她輕捂着嘴角,滿臉嬌羞地低頭笑了起來。
這邊幾個小厮正忙活着往屋檐和院子的樹上挂燈籠,說是陸二少爺生辰将至,太太吩咐把院子布置的喜慶一些。
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僮提着一個燈籠,架着梯子爬到枝葉凋零的銀杏樹上,樹幹上早已結了冰,他腳踏上去的時候,突然一個打滑,驚呼一聲,從樹上掉了下來……
落葵身體比腦子動的還快,飛撲過去,雙手伸手,把人穩穩的接住,放到地上。
小僮方才差點吓得魂飛魄散,等緩過來後,連忙對着落葵拜謝:“謝謝姐姐,謝謝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