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尚書見了崔慎後,表情也十分嚴肅,先是仔細詢問事情經過,然後說,他被那幾名監生找人圍堵之事,自己必會找那幾人長輩要個說法。
又說他尚還年少,凡事要三思而行,不可逞強好鬥,那小厮被鞭打,自輪不到他來出頭,小厮雖是賤命,但是那幾人是在國子監内行此無德之事,報與學正知曉,自有學裡出面教訓,他擅自出頭便是不對。
又說讓他住到府裡,正是看他年輕氣盛,且于京中無長輩教導,崔氏是他嫡親堂姐,自己待他便如子侄,有代為管束之責,以後自己每日都會考校他與陸勉二人學業,督促他上進。
最後道,此事并無商議餘地,讓他今日便在府中住下,讓仆役把他的東西收拾一下送來便是。
崔慎垂着個腦袋從書房出來,陸勉早就等在外面,連忙問他,父親怎麼說?
崔慎龇着牙,瞪了他一眼,“肯定是你在堂姊面前露了行迹,才使她起了疑心,還報到你爹這裡,現下陸伯父讓我留在府中,以後要與你同進同出,還要時時考校我學問。”
他當時提出來京裡讀書,就是想避開老家長輩管束,一個人自由自在,沒想到隻不過打了一架,就被圈進陸府裡來。
“老天爺,這以後日子可怎麼過!”崔慎越想越悲傷。
陸勉起先覺得沒幫他打好掩護,有些不好意思,知道他以後要同自己住一塊,臉上笑容漸漸藏不住了,過來拍拍他的肩膀道:“慎弟,放心放心,日子也沒那麼難過,不是有我與你作伴嘛!嘿嘿嘿。”
崔慎見他幸災樂禍的模樣,更加生氣,連忙抖抖肩膀,“你快起開,别動手動腳,知道我搬過來同你住一塊,你這麼歡喜,……不會你也有那種喜好吧?”
陸勉的笑容僵住,氣道:“别胡說,我才是那種人!”
兩個打鬧一陣,一起回了陸勉的月竹軒。
“趕緊的,好吃好玩的給本少爺奉上,順便你親自給少爺我松松肩,捏捏腿……”
“滾,”陸勉被他帶的,儒生氣質都淡了不少,“我現已經開始後悔讓你住進來了。”
“哈哈哈哈,”崔慎爽朗大笑,“這下知道請神容易送神難了吧,現下後悔還來得及,要不你去同陸伯父說,趕緊将我趕走。”
“那不正中你下懷,我才不傻!”陸勉道。
兩個人笑笑鬧鬧的,平日裡清靜的月竹軒頓起喧嘩。
從崔慎入住之後,安哥兒往月竹軒跑得更勤了,每次乳母都得哄許久,才能把人勸回來,他還去同崔氏說,想搬去同二叔住。
崔氏隻覺得好笑,慎弟沒來之前,也不見他這麼歡喜留宿那邊。
她從小丫鬟那裡知道,崔慎入住月竹軒後,并沒有客人的自覺,在院子裡圍了蹴鞠場地,又在另一處辟了演武場,把崔宅的十八般兵器都搬了過來,安哥兒來得多了,還為他弄了秋千架。
不喜刀槍的陸二少爺,在房内拿着棋譜自奕,卻被外面呼喝耍槍聲吵得頭大,他剛走出去,想讓崔慎小聲些,反被崔慎拉去射箭,他一介文弱書生,根本掙紮不過,隻急紅了臉道:“你這人也太無賴了些。”
“受不了我,就趕緊叫伯父把我趕走吧。”崔慎壞笑,依舊是這句話。
“我才不中你的奸計。”陸勉氣道。
“看你能忍多久。”崔慎一副咱們走着瞧的模樣。
崔慎還組建蹴鞠隊,不僅叫上幾個小厮一起,還把陸勉拉進來,陸勉根本抗争不過他,隻得被迫加入,手忙腳亂的,像隻笨拙的鴨子,安哥兒也湊過去取笑叔叔。
崔慎隻要下學或放沐,就沒一刻安甯,安哥卻覺得舅舅幹什麼都有意思,天天粘着他不離開,看着崔慎舞刀弄棒,更是佩服的雙眼發亮,每日和崔氏說話,三句不離舅舅,弄得崔氏都有些吃味。
崔氏從小丫鬟那裡聽到崔慎所為,也把他叫過來責問一通,讓他不可太過放肆,需謹言慎行些,崔慎便趁機提出離府要求,說那幾個監生都被學正教訓過了,也老實備上厚禮與自己道歉,再不敢找自己麻煩,讓堂姊放心,他現在回崔宅一個人過日子,不會有任何麻煩了。
崔氏卻道,當初留他的是公爹,如果崔慎想走,也要去請示公爹同意。
崔慎苦着臉,陸尚書知道他這段時間胡鬧,擾得陸勉也不得清靜,不能安下心研習學問,卻似無動于衷,也太沉得住氣了。
隻不過陸尚書雖沒有趕人,卻也不會讓他好受,把課業布置更重,他每次被考校文章學問,都回答的嗑嗑絆絆的,陸二在一旁目不斜視,完全提醒解圍的意思,嘴角偷偷上揚,還暗中幸災樂禍上了。
這段時日,他就像是度日如年。
陸勉還嘲笑他,說他不識好歹,多少考生學子,都想将文章投遞到他爹面前,不僅托人引薦,還有甚者,花費重金買通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