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有一陣恍惚,自長大後她很少再聽過哥哥用這般語氣同她說過話。
定是發生什麼事了。
她心中不免焦急,試了幾次依舊挪不動小丫鬟,隻得用絲帕卷成小枕頭墊在小丫鬟腦後。
起身快步去看看哥哥的情況。
“别過來…”
分明離得很遠,但她方走幾步,低沉的聲線伴着紫藤花片片飄落在她腳下。
但絆不住黛玉的腳步,她邊逼近邊柔聲問道:“為什麼不讓我過來?”
“因為哥哥有了…嫂嫂?”
今晚的風着實有些冷冽,吹得她聲音帶着幾分顫抖:“你若不想我過去,那你隻管告訴我嫂嫂在何處,我去替你尋來。”
“你…”
分明是軟軟糯糯溫柔的江南口音,但逐漸濃烈的薄荷糕香氣卻亳不講道理依舊自四面八方猛烈襲來,一點點侵占他的藏身之地,逼得他無路可逃。
他用猛烈咳嗽試圖壓住即将溢出唇邊的喘息,勉強吐出不成句的字語:“你别過來,我…我中毒了。”
這句話倒終是成功讓清涼的薄荷糕氣味停滞不再肆意攻城掠地,他死命咬着唇邊的軟肉試圖喚回即将要出逃的理智。
但下一秒,微涼而嬌嫩的手背已然拂上他燒紅的額角,柔軟得如同撫摸過夜晚的微風,卻像觸電般席卷他全身,激得他眼尾霎時紅透一片。
*
借着月色,黛玉看到哥哥兩頰通紅,原本束好發帶不知何時已然滑至腰間,汗水将細碎的額發浸得亂七八糟,挂在發尾的汗珠順着下颌無助滑落令喉結完全不受控地上下滾動。
他似乎認得她又似乎分辨不出她,原本靜若寒潭的眼此刻仿佛跳躍的火花飛濺到她指尖。
“哥哥…你中得是什麼毒?”
黛玉見他這番模樣慌忙彎下腰感受着手背傳來的灼燒感,語氣難免焦急。
正當她想撤回手時,似乎是不想放棄好不容易得到的涼意,他毛絨絨的額角已經不受控貼着她的手心蹭了過來。
“哥哥?”她的體溫向來低,即便是夏天也如涼玉,感受到哥哥額角的滾燙,她忙複又将手放在他額頭上試圖為他降溫。
“嗯~”
完全不受控溢出的喘息令他慌忙抿住嘴唇,依舊在死守自己四散而逃的理智,垂下頭,眼睫不知何時沾染的淚珠還是透露了他的脆弱。
令黛玉不免恍惚,世人皆畏懼哥哥的手段、權勢,但唯有她才知其實哥哥不過是個嬌氣的哭包。
第一次見面他也是這般躲在貼梗海棠叢抱着膝蓋低低抽噎。
想到此處,她忽想起雪雁怕宴會上的吃食華而不實恐會餓着她,便在荷包裡放了塊薄荷糕,若她餓了也得墊墊肚子。
想到此處,黛玉将手放下想去拿荷包裡的糕點。
察覺到降溫源離開的栾序努力擡起霧蒙蒙的視線,但許月色太過耀眼,令他看不清身前彎腰的人,倏然委屈的淚水紛紛揚揚落了下來。
“哥哥你别哭呀,我是給你找吃的呢。”黛玉微驚,忙将手中的薄荷糕遞到他嘴邊。
此時栾序理智早已潰不成軍,張口便将薄荷糕連同她的指尖一起含在嘴裡,如渴水的魚,小心翼翼用舌尖一點點舔舐融化這塊薄荷糕。
“哥哥…”自指尖傳及四肢百骸的癢意令黛玉臉頰燒紅,但很明顯對方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果然同中毒的人是講不了道理的。
正當她在思考該如何去找太醫時,忽有小聲的呼喚傳入耳畔。
“林序?林序?林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