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吉。
栾序颔首,直接走了出去。
妙玉依舊站在原地,未曾移動。
夕陽逐漸下沉,墜着她的影子越拉越長。
不一會,便有小尼姑自門口探出頭,見妙玉依舊沒有動作上前雙手合十道:“師傅。”
妙玉這才回神看向小尼姑:“惜春…”
“師傅,我現在已經有法号了。”惜春垂眸提醒到。
妙玉似恍然回神,怅然若失:“是啊,早便不一樣了。”
“師傅,林姐…林施主…唯有王爺能救林施主嗎?若是我可以去我也願意去救林施主。”惜春忽出聲小聲問道。
“我又何嘗未試過呢?”妙玉說着便繼續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看向頭頂慈愛垂眸俯視人間的佛祖,幽幽輕歎:“可所有卦象都表明唯有他能入她的夢。”
“師傅您同林姐姐曾經認識嗎?”惜春能察覺到妙玉明顯起伏的語調,這還是與她相處這麼久以來,首次能見清高如她話這麼多。
妙玉掀了掀眼皮看向惜春。
明明是跪着,但莫名能讓惜春感到自四面八方湧來的壓力,忙閉口便不再多言。
*
翌日,天氣晴朗。
昨夜子時三刻,京城簌簌落了一場連綿的春雨。
清晨起來看向窗外倒是有幾分洗淨鉛華之感。萬裡碧空,不遠處梨樹有幾滴水珠挂在葉片上泫泫欲落。
蘇子衍戎裝而來,一眼便看到院中的梨樹,又看到立在梨樹下把玩匕首的栾序。
玄色的衣袂同他那綢緞般的墨發被春日尚且料峭的寒風吹得獵獵作響。
記憶裡,好友的背影向來是單薄卻也是異常可靠的,可說到底他也不過是位十九歲的青年,但見他孤身立于這梨樹旁,卻不覺寂寞,隻覺得青年的肩早已擔得起草長莺飛和清風明月。
不免搖頭,大步走近:“誰家好人會在院子裡種梨樹?多不吉利,等凱旋我定要将它砍了才罷。”
“不必。”栾序回首,将匕首收回袖中,黑眸在春日的晨光裡深邃如海:“梨樹本身并無錯。何況…”
“林妹妹愛吃。”蘇子衍接上話,當年在揚州,林伯父也是因閨女喜食梨故在院子裡種下梨樹以便投喂府上嘴饞的閨女。
栾序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看向他:“可準備好了?”
蘇子衍看向他鄭重拱手行禮:“以往都是你同我說放心,這次終于輪到我同你說了。”
他擡起頭,琥珀色的眸子浸滿視死如歸地堅定,他一字一句道:
“放心。”
“嗯。”栾序回禮,嘴角上揚了一個弧度,好似冬日裡落滿枝頭的梨花,轉瞬即逝。
“能讓你放松些倒也值得了,這些年你年紀明明比我小但總是操心這個操心那個。”蘇子衍走過來拍了拍栾序的肩頭:“現下我總算能替你分擔些了。”
蘇子衍旋即翻身上馬,撩袍長劍直指蒼穹,策馬奔騰,衣袍獵獵作響。
栾序立在原地注視着鮮衣怒馬的少年郎揮劍斬開了凝固的空氣一往無前,
直至背影漸漸消失化成紅點,這紅點似血又似…自由。
“二弟。”
下一秒,溫潤的聲調傳入耳畔。
栾序沒有絲毫意外,看向大步而來的兄長司徒景煜。
可以看出,26天晝夜颠倒徹夜不眠的守孝早已讓司徒景煜身心俱疲,眉眼裡皆是粘稠到化不開愁怨。
他的這位兄長向來給人以敦良純厚,孝名早已四海皆知。
他沒有帶侍衛,隻是孤身前來。
即便現下是要質問栾序,但語氣一如往常那般溫和:“二弟,父王有請。”
“嗯。”栾序輕聲應答,腳步不急不緩往前走去。
司徒景煜跟在他身後,眼神如無根浮萍飄搖不定 :“二弟…你為什麼要…?”話說一半,他卻又陷入沉默。
“大哥。”栾序知道他要問什麼,如曜石般的眸子沒有半分起伏:“若你是我,你不想嗎?”
想阿,為何不想?
分明隻差一步了,分明權傾朝野,可卻還是被死死壓制于人之下。
“此事父王并未曾告知陛下。”司徒景煜在目送栾序登上馬車時忽出聲提了一句。
栾序的腳步微頓,何止是忠順王沒動作,很多已然隐隐感覺出有貓膩的王公大臣亦是在觀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