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她坐在屋内,憂心忡忡道:“姐,我見着序哥兒如今也五歲了,竟也沒個正形,若長此下去如何了得?你同我男人我雖不是同一個娘生的,但有同一個爹,你若同意,我能給序哥兒這番機緣,就看你舍不舍得。”
而對面的陳盼兒聽着這位婦人的話卻隻是呆愣愣看着她,似不明白她所言何意。
王芸見已然直白到這種程度,可陳盼兒依舊呆傻,眼裡滿是鄙夷,再次開口,言語裡也沒了客氣隻道:“姐,我們是親戚我才同你說,我現下在姑蘇城裡的林大人家做活,主家待下人極好,怕以後便不再回來了,隻苦于我這身子生不出個帶把的,我先前看序哥兒是個聰慧的,何況姐你這情況……“”
她的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上下掃視陳盼兒,又看了看屋内的情況,眼神倨傲,言語如刀:“還不若把他給了我,我自帶他去林家,準能搏個好前程。”
王芸家裡也是貧農,自小被爹娘賣與林家做了粗使丫鬟,家裡也靠她月錢搬到了鎮上,林家仁厚,她年過十五便将她放了出來讓她自行婚配。
彼時陳盼兒的二弟,也就是後娘生的大兒子,正靠着陳盼兒發的一筆橫财當即便蓋了新房,甚至還學着地主老爺買田養了幾個佃農,日子倒也紅火。
門當戶對便喜結連理。
原本一大家子過得倒也熱鬧,隻是五年了,她這肚子至今也隻得了三個閨女,婆婆和丈夫看她的眼神是一天比一天不善,明裡暗裡擠兌她,丈夫更是流連煙花柳巷,她質問起,卻也隻得一句:你生不出兒子我還不能找能給我生兒子的了?
無奈,為了不在家裡受氣,她便想着重新回原本的主家林家做活,至少能喘口氣,好在林家不嫌棄同意了,恰巧夫人懷有身孕,林老爺打算給腹中的孩子找幾個玩伴,男女都先備着。
這無疑是能一飛沖天的好機緣,自是讓林家的仆從們皆躍躍欲試,便是管家也将自己的寶貝閨女雪雁寫在名冊上。
如此,丫頭雖多了,可若是讓這些體面下人将兒子拿來再做下人又多有不願。
于是隻将機會推給下等仆人,可即便是下等仆人也多願意将兒子送去私塾少有将兒子帶來的。
大家便不約而同的想到把親戚家窮苦的兒子讨來做小厮的辦法。
王芸當即便想到了陳盼兒,雖陳盼兒是瘋但不可否認她那個兒子當真乖巧,長得又極其漂亮,好些時候都讓人誤以為是小姑娘。
見陳盼兒依舊不吭聲,王芸眉頭皺得更緊:“姐,你莫要耽誤孩子。”
這句話仿佛一下便撥動了陳盼兒的心弦,令她渾身顫抖不已,眼眶瞬間濕潤,嘴唇翕動,下一刻她便捂着臉大哭出聲。
王芸隻是靜靜看着陳盼兒的崩潰,身為母親,她在賭,即便陳盼兒現在瘋了,但骨子裡對自己孩子的關愛不會變,她不會也不能阻擋孩子走向更好的未來。
何況,若一次不行,那明天、後天再多來幾次又何妨?
“好大的威風,林姑姑這般菩薩心腸豈容你在外這般仗勢欺人?”
還沒等到陳盼兒崩潰,門口先傳來稚嫩的童音。
王芸聽這聲音稚嫩但條理分明回頭看去隻見衣着華麗的婦人牽着看起來不過四歲的女童正靜靜注視着她。
那被牽着的女童見她的目光看過來,微微一笑,頗為從容大方:“何況,這陳序,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