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可惜即便如此護着,那孩子還是不甚感染了天花早夭了。
因是林老夫人親自帶着,出了此事便是一病不起,随後便跟着孫子去了。
之後,林如海沒有主動提納妾的事,賈敏曾提了幾次,林如海卻拒絕了。
如今姜巒提及那個孩子,一瞬間屋内氣氛有些消沉,姜巒忙岔開話:“瞧我,說起這事做什麼?”
賈敏立起身子,拉着姜巒的手心疼道:“到時候這孩子也喊你娘。”
“姐姐…”姜巒眼裡迅速蓄滿了淚,将落未落。
栾序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前世這位姨娘性子也是極好,在義母去世後,她還陪着義父熬了月餘,便也因病去世了,直到她生病請來醫師,才知姨娘心中郁結已久,暗地裡經常自殘甚至吃不下飯。
也是後來陳允航提及的“抑郁症”。
隻不過他說的是妹妹。
思及此,栾序在替賈敏把過脈後又看向姨娘。
姜巒眼中迸發出驚喜,看向這奶娃娃好奇道:“你想替姨看病?”
栾序點頭。
姜巒見孩子直直看着自己,圓溜溜的眼睛倒映出自己憔悴的模樣,不可置信地同時眼中的淚水又蓄滿眼眶,而後伸出手笑道:“謝謝你。”
栾序将手帕覆在姜巒手腕處搭脈,而後收回手:“姜姨需調養身子,我給您寫個方子。”
說着,便提筆寫下方子,忽道:“若姜姨能常來,想來敏姨也會開心。”
姜巒看向賈敏,賈敏止不住點頭,可想到自己有孩子而姜巒的孩子卻再也見不到了怕惹她傷心,又猶豫道:“隻是怕勞煩你。”
“怎麼會?反倒是我怕擾了姐姐休息。”姜巒其實很想同賈敏說話,但又怕見着林如海,怕見到他就會惹得賈敏生氣,畢竟當初她進門,賈敏可是病了一場。
此番将話說開,姐妹倆心有靈犀,不免都笑開了。
“我給姐姐肚子裡孩子備了好些衣物,明日我便給姐姐帶來,姐姐莫要嫌棄。”姜巒本便是林如海的貼身丫鬟,一手繡活當年在丫鬟裡也是排得上名。
賈敏亦是高興:“妹妹可莫要謙虛了,論繡活誰人比你,倒是你,來看看我這幾日繡的…”
說着,雨竹便拿過一個小匣子,賈敏從中挑出一件宮牆紅的外衫。
如今的身體狀況減輕了藥量後,賈敏原本消瘦的臉頰逐漸紅潤了起來。
每逢閑暇,她便做些不費神的繡活,偶爾繡個小帽子小鞋的權當打發時間。
姜巒見這身外衫長短,不免看向認真寫方子的栾序好奇道:“這是給這孩子的?”
“對,他還不知道,你覺得可還合适?”賈敏笑着接話。
姐妹倆說着閑話的間隙,栾序很快便将方子寫好交給一旁的丫鬟。
自己則該找個話頭離開了,可當看到那裝滿匣子的小衣物時目光還是不由被吸引。
賈敏見着他站在匣子前駐足以為是孩童貪玩,便招呼着他過來:“小序,你過來。”
“怎麼了敏姨?是有哪裡不舒服嗎?”栾序被喚回意識,有些緊張問道。
賈敏見他又恢複原狀不再露出孩童神态不免有些心疼,這才将繡好宮牆紅的外衫遞到他手上:“試試,看看合不合适?”
栾序微愣,沒想到義母這幾日是為他做衣裳,也沒想到她們姐妹倆讨論的是給自己的衣裳。
因為這宮牆紅的顔色更适合給妹妹。
何況這也是前世都沒有的待遇。
不過他轉念一想,記憶裡前世的義母每日被病痛折磨得虛弱哪裡有精力做這種精細活計?
倒是姜姨常會給妹妹和他做同色系成套的衣裳。
柔軟的布料如同淌在手心的水,又似化在心頭的糖。
“怎麼?不喜歡這顔色?”賈敏含笑地打趣道:“雖然你每日穿着的墨色也很好,但依我來看紅色更适合你。”
對了,這句話,
妹妹也曾說過。
那年,他三元及第是陛下欽點的狀元,身着紅衣,鞭炮齊鳴,一日看盡長安花。
打馬路過萬衆矚目的人海,
回來卻被小姑娘打趣今日是不是穿的她繡的薄荷糕中衣?
休想騙她,她在閣樓上可看得清楚。
栾序下意識垂頭去看交領上繡着的紋路,卻已然沒了當初妹妹随手繡的薄荷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