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下的人也沒了賞楓的心思,簇擁着餘老太君返回。
蕭漸鴻走在最後,他看着面無表情的裴松月有些踟蹰。
他聽人說裴松月這次進京述職表現不錯,聖上有意要讓他去禦史台。禦史台是什麼地方?專門上折子彈劾朝廷大臣的地方,那些言官以筆為劍,誓要斬盡所有敗德辱行之人!
蕭漸鴻一想到裴松林對裴松月的害怕,便心生忌憚。
若他這個表哥把今日之事奏明聖上......
“表、表哥,”蕭漸鴻幾步追上裴松月,他嗫嚅着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裴松月看他愁眉鎖眼,哪裡猜不到他在想什麼,無非就是想他替他隐瞞今日之事。他倒是想一道折子直接遞進宮裡,承德帝最重孝道,若是讓聖上知道蕭漸鴻在服喪期間與女子私會,定會降罪于他。
可裴松月不敢。不是害怕長公主的威嚴,而是害怕天子一怒,橫屍遍野。此事可大可小,誰也說不好會造成怎樣的後果。楊明珠還是名義上的世子夫人,他不敢賭。
“今日,”裴松月淡淡道:“無事發生。”
聞言,蕭漸鴻松了一口氣。
楊明珠走得很快,全然不顧世家貴女的形象,晴山幾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她。
一路上楊明珠不說話,她也不敢開口,偶爾手背上迎風落下一滴濕潤,又倏然消散。她知道,那是楊明珠的眼淚。
晴山也開始小聲嗚咽,可她不敢出聲,隻能緊緊咬着牙,腳下加快了步子,生怕一個閃失,便失去了她家郡主的蹤迹。
好在楊明珠隻是走得快了些,她還是回到了禅房。
“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去休息吧。”
晴山隻聽到這句話,随後便看到楊明珠關上了房門。她急得不行,郡主方才受了天大的委屈,如今又不讓她近身伺候,她真的好怕......
“郡主,”晴山清了清嗓子柔聲道:“晴山就在門外,您有事就叫我。”
“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良久,晴山好像聽到一聲“嗯”,輕得像風,一吹就散了。
晴山無奈,她隻好靠坐在門前,默默守護着裡頭的楊明珠。
榮昌長公主一路追着楊明珠而來,可楊明珠走得太快了,她拼了命也追不上。
楊芷柔跟在她的身後唯唯諾諾:“娘親,娘親您當心呀!”
“娘親您慢些,等等柔柔呀!”
楊芷柔的聲音小心翼翼的,還帶着一絲哭腔,令人聽了就心疼。可長公主此刻卻隻覺得煩躁不堪,她想說你不是我的女兒,不要叫我娘親,可嗓子卻仿佛被什麼堵住了似的。
她方才并非看不出楊芷柔和蕭漸鴻在做什麼,隻是事關楊芷柔的名節,她是國公府的四小姐,代表着國公府的臉面。當着長信侯府和江東裴氏的人,她作為國公府女主人,要維護國公府的臉面。
她不能讓人說,她榮昌長公主親手教養出的楊家四小姐,是個與外男私會不知禮義廉恥的女子。
可她卻忘了,與楊芷柔私會的不是别人,是楊明珠的夫君。
榮昌長公主突然頓住腳步,此刻,她又怎會猜不到楊芷柔為何偏偏要在這個時刻來護國寺。
“娘、娘親。”楊芷柔的眼眶依舊泛紅,她縮着肩膀,瑟瑟發抖,像隻害怕被人遺棄的小兔子。
她是真的怕了,原本她讓侍女翡翠在楓林口望風,可不知為何,長公主一行人會從這一邊出現,更沒想到,她和蕭漸鴻會以那樣的方式出現在衆人面前。
楊芷柔心裡都快恨死蕭漸鴻了,可她也知道,當務之急是安撫好長公主。
榮昌長公主最是看重臉面,所以方才才會不惜以長公主的威壓為她解圍。可她害怕她今日私會的行為會令長公主失望,尤其近幾日她明顯察覺長公主對她态度有異。
不言大師還未曾查看下在長公主身上的巫術如何,她不能再遭長公主的厭棄,否則将會前功盡棄。
“娘親,女兒知道錯了。”楊芷柔淚如雨下,她緊緊地握住長公主的手道:“我真的知道錯了,娘親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長公主隻是抽出手,淡淡道:“你先回房收拾行李。”
說罷,長公主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楊芷柔還想繼續跟上去,張姑姑擋在她身前,語氣冷淡:“小姐,您還是先回房吧。”
“金钏,銀钏,送小姐回房!”
說罷,張姑姑轉身去追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