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芷柔這些日子過得并不好。

自那日從護國寺回來，她就被禁足在華陽台。

這是以往從未發生過的，以前，不管楊芷柔犯了什麼錯，隻要她哭上一哭，長公主便會心軟。哪怕是跟楊明珠起了沖突，長公主也未曾責罰過她。

楊芷柔心裡愈發不安。可那日她傳信給不言後，不言曾經潛入國公府裡，暗中給長公主看過，确認了施在長公主身上的術法沒被破壞，但為何長公主對她态度大變？

不言邊喝酒邊道：“年紀上來了，情緒控制不住呗。”

“可她以前明明不是這樣。”楊芷柔反駁道。

“她對自己的親生兒女也沒有多好啊，”不言撓了撓頭，“這些所謂的父母，親手把子女推進火坑的又不是沒有。”

楊芷柔的心猛然一痛，她的親生父母何嘗不是如此。

“你也别管這老女人對你什麼态度了，”不言又喝了一大口酒，他用衣袖擦了擦嘴，而後懶散道：“别忘了我們的最終目的。”

不言又叮囑了幾句，随後提着一壇楊芷柔備好的貢酒離開。

後來楊芷柔又讓翡翠去找了五弟楊明澈，讓他去求長公主，可長公主卻鐵了心的要罰她，不管她使出何種辦法，就是不肯讓她出門，也不來看她。

楊芷柔束手無策，隻能寄希望于中秋家宴。

按照國公府的傳統，中秋那日将會在府裡舉辦中秋家宴，到時國公府幾房人都要聚在一起吃團圓飯。

中秋這日。

長信侯府原本也有中秋家宴的傳統，隻是去歲中秋節時，蕭漸鴻去了前線，吳氏擔心他的安全，無心操持府中事務，而楊明珠剛過門，也無從下手，因此便沒有舉辦家宴。

今年卻是不同，蕭漸鴻帶着軍功凱旋而歸，餘老太君也從西山寺回來，裴氏兄妹也在府上，自然要大辦一場。

吳氏自然又把這活丢給了楊明珠。沒了楊明珠給她用藥膳調理身體，她近日總覺得疲憊易累，整日裡沒什麼精神不說，前幾日不過是因為貪涼在雨夜吹了一會兒風，便發起了高燒。

“郡主，”晴山跟在楊明珠身邊，看她指揮下人們準備中秋家宴。

“您要回國公府參加家宴嗎？”

楊明珠身形一滞，她櫻唇半啟，卻沒說話，半晌後，她輕輕歎了口氣。

她搬進雁聲堂那一日，國公府派人來府上送信。

來人不是别人，正是榮昌長公主身邊的張姑姑。

“長公主心裡惦記郡主，便想趁着中秋佳節，請您回府一叙。”張姑姑眼神殷切，就等着楊明珠開口應下。

楊明珠眨了眨眼，有些驚訝。

自她嫁進長信侯府，除了歸甯那日，就再也沒有回過國公府了。

她是一個人回門的，蕭漸鴻去了前線，無人陪她，但歸甯又是必須的環節。

楊明珠有些記不起來那天她是如何度過的，隻記得長公主跟她說：“你如今已經嫁進了長信侯府，生是蕭家人，死是蕭家鬼......以後無事便不要回國公府了。”

楊明珠牢牢地記着那句話，以至于在後來榮昌長公主生辰那一日她都沒有出現，隻是讓侯府的管家送上一份薄禮。

“姑姑放下吧，”楊明珠示意晴山收下張姑姑手上的請柬，輕聲道：“既然是中秋家宴，我一個已出閣的女兒便不好再回去。勞煩姑姑轉告母親，日後閑暇時，我自會回府探望。”

張姑姑一聽這話，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坐在楊明珠身側的蕭漸鴻，躊躇着不知道該如何把話帶給楊明珠，隻是繼續僵硬地笑着道：“郡主哪裡話？您永遠是鎮國公府的三小姐，是長公主的掌上明珠。”

“您嫁入長信侯府一年有餘，還未曾回府看過長公主。長公主日夜惦記着郡主，又因侯府事務繁忙，這才想借中秋家宴邀您回府一叙。”

“不管如何，鎮國公府永遠是您的家。”

楊明珠有些煩躁，是她不想回家嗎？是長公主自己說的，要她不要回國公府。她不過是聽她的話，老老實實待在長信侯府，她又要她回府。

眼看楊明珠手中的手帕越來越皺，蕭漸鴻察覺到她的不适，連忙開口道：“張姑姑，中秋佳節我長信侯府也有家宴，夫人恐怕無法登門拜訪。”

張姑姑依舊不依不饒地繼續勸道：“姑爺，長公主也是思女心切，還望您幫着勸勸郡主。”

蕭漸鴻知道張姑姑是長公主身邊最得力的嬷嬷，也不敢得罪她，可他又摸不清楊明珠什麼想法，便隻好敷衍地應下：“我會的，天色已晚，就不耽誤姑姑回府複命了。”

“晴山，送客！”

待張姑姑出門後，蕭漸鴻便主動解釋道：“我看她一直在絮絮聒聒，實在聒噪，便先打發她走了。”

“不過，國公府的中秋家宴，你想去便去，祖母和母親那裡我去解釋。你不想去，便不去，都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