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裴松月面無表情地聽完了晴山的話,他沉默了一會兒,而後讓晴山準備好兩人的早膳。
“郡主,松月求見。”他的聲音一如往常,隻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他有多緊張。
他能猜到,楊明珠之所以把晴山和長公主攔在門外,恐怕是因為她們的欺騙。不管是玉姑姑的身份,還是梅香的下落,即使隐瞞的前提是因為楊明珠的病情,依然改變不了欺騙她的事實。
而他,也是欺騙她的人中的一員。他沒有把握,楊明珠不會怨恨他的欺騙。
門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裴松月燃起了希望,他又道:“郡主,我找到梅香了。”
早膳是按照楊明珠的口味準備的,她事先也不知道裴松月會來,裴松月有些吃不慣。
可他隻是坐在楊明珠的對面,看着小螢把碗筷放到她常用的位置,靜靜看她用膳。
晴山和長公主依舊等在殿外,不過,因着男女大防,這會兒房門大開,即使不能進門,也可以看到楊明珠的情況。
她一日未曾用膳,筷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動着,看起來依舊沒什麼胃口。
長公主看得心急,她不住地在房門口來回踱步,卻不敢踏進房門一步。
晴山也擔心得緊,小螢是裴後宮裡的宮女,負責屋内的清掃工作,在此之前,并未近身伺候過楊明珠,她擔心小螢照顧不好她。
兩人眼巴巴地站在門外,幹瞪着眼歎氣。
屋内。
裴松月與楊明珠沉默着用完早膳,小螢撤掉碗筷,給二人沏了一壺熱茶。
氤氲的熱氣飄起,裴松月望着對面的楊明珠,隻覺得心中酸痛。
他輕呷了一口熱茶,茶湯酸澀,卻也不敵他心中的愧疚。
“郡主,”裴松月鼓起勇氣,他的聲音輕而堅定:“松月不得不坦白,松月曾對您有所欺瞞,心中有愧,請郡主恕罪。”
楊明珠的臉上依舊是一片空白,她似乎在放空,卻又開口道:“罷了,她們的旨意,誰敢不聽呢。”
不管是貴為裴氏家主、官拜大理寺少卿的裴松月,還是她身邊的侍女晴山,還有這皇宮裡裡裡外外的宮女、太監,甚至那些後宮嫔妃、皇子公主,在後宮之主的旨意下,都隻能聽命行事。
過了一夜,她已經不生氣這些人的欺瞞了。
如今能牽動她的情緒的,隻有梅香。
“你方才說,你有梅香的下落?”楊明珠的聲音有些緊張,她吞了吞口水,語氣很輕:“她......她還活着嗎?”
“郡主不必擔心,梅香還活着。”裴松月道,他的聲音沉着堅定,倒是讓楊明珠放心了不少。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楊明珠松了一口氣:“活着就有希望。”
“裴少卿愁眉不展,是不是因為梅香她現在的狀态......”
裴松月點點頭。
原先他還在想要不要隐瞞梅香現下的情況,可他實在不忍再去欺瞞楊明珠,他怕楊明珠承受不了梅香身中巫術的事實,但他更怕一次次對她的隐瞞,會消耗盡她的信任。
“郡主。”裴松月忽然站起身,他走到楊明珠面前,端端正正朝她行了一禮。
楊明珠雖然看不見,但她敏銳地察覺到裴松月的動作,卻是有些困惑:“裴少卿這是何意?”
裴松月清了清嗓子道:“臣幼年時,曾遭逢大難,是您救了臣。”
“我?”楊明珠皺起眉頭,努力思索,可她的腦海裡,關于裴松月的事情,都要從他去蕭家吊唁開始。關于幼年的裴松月,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裴少卿,”楊明珠臉上一片茫然,她露出一個略顯尴尬的笑容:“我對此毫無印象”
“郡主,”裴松月深情地望着她,聲音柔和而溫暖:“那是因為您失去了幼年的記憶。”
“十二歲那年,我因離開家中曆練,卻被兩個人販子抓到了。”
那時的裴松月意氣風發,他是天之驕子,是聰慧過人的裴氏長公子。離家前,他因瑣事與父親大吵一架,打亂了行程。他知道此次出門曆練,父親定會派暗衛随行,受不得父親的專制,便喬裝打扮,躲過父親的眼線。
沒想到這一次的賭氣,會讓他陷入險境。
被人販子盯上的時候,他還渾然不覺。以為自己能夠繞過那兩個兇神惡煞的壞人,可他沒想到那竟然是人販子的圈套。